第二章
农夫,而是能源局的退休工人。邹云脸上很纳闷,他不明白自己的职工,怎么会住到村子里?
老人的老伴,沏好了茶,叫他们进屋喝。
屋里光线昏暗,一只普通的低瓦数灯泡,吊在房梁上。一套浅灰色沙发,款式陈旧,茶几用一个方凳子替代了。
老人把他的一些家事,就着浓浓的花茶,说给了邹云听。
老人姓王,退休前在能源局职工学院开通勤车,前年他小儿子被查出慢性肾衰竭——尿毒症。这是一种病人痛苦,亲人劳累的病,目前一般采用两种方法治疗,一种是血液透析,可维持生命,但不能恢复肾功能;另一种是换肾,术后可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但是肾源不好找,费用也高,一般人家负担不起。
王师傅小儿子,一直采取血液透析,每次透析的花费是四百元,病情重时,一星期就得透两次,稳定时可以一礼拜透一次,近来王师傅小儿子的病情又不大稳定了,三天前住进了职工医院,王师傅刚才就是打医院回来的。
王师傅小儿子在能源局维修公司上班,在病上的花费,刚开始时单位给报销百分之六十,后来是百分之五十,现在降到了百分之四十,就这,王师傅也很领情了,他说如今一分钱也报不了的单位,还不是一抓一把?
讲到小儿媳,王师傅也不多怪。小儿媳原在局运输公司工作,去年竞争上岗时,没得到岗位,难受了好些日子,等有了点精神头后,就觉得能源局没劲了,家里没活气了,呆不下去了,领着刚满三岁的女儿回了湖南老家,现在小儿媳虽说在法律上还跟王师傅的小儿子保留着夫妻名份,可现状比离婚也好不到哪去。
白发人呵护黑发人,王师傅和老伴不得不把小儿子的病,扛上瘦溜溜的肩膀,咬牙往前走着,现在已经把家底抖落光了,只好腾出市里的楼房出租,然后再从租金里,擗出一点来,跑到乡下租便宜的民房住,省钱给儿子看病。
王师傅点着一支烟,眼里一亮说,等过些日子,我打算到七大姑八大姨那儿,张罗几个买卖钱,养蝎子,对路的话,这日子还有过头。
见王师傅此时还有乐观的生活奔头,邹云心里不是滋味,他真是没想到在能源局里,居然还有这样的人家,这样为晚辈卖命的父母!
邹云觉得,尽管自己初来乍到,能源局的历史里还没有自己的声音和足迹,可是作为能源局现任领导,他面对王师傅和他的老伴,心里还是愧疚,目光都不敢实实在在地落到这一对老人的脸上,也没有勇气,堂堂正正亮出真实身份。
好在王师傅和他老伴,始终也没有问他是谁,不然还真就把他给难住了。
就在邹云要离开时,无意中走到挂在南墙上的一幅老照片前,很随便地扫了一眼。这是一张领导接见先进生产者的合影。
王师傅站在他身后说,有二十来年了吧!
邹云扭过头,目光在一张皱纹纵横的老脸上,险些没法儿落脚。
王师傅眨着眼,指着在照片前排就座的一个人,乐呵呵说,这个人叫苏南,可了不得,官当大了,我们的副部长,听说到这会儿还在操心呢!唉,想当年我和苏部长,还在一个地窝子里睡过觉呢,我那时就看出来他不是个一般人啊!
邹云一愣,头往前一探,目光落在王师傅刚才指着的地方。屋内光线也不好,邹云没有看清那个人,究竟是不是苏南,但他不怀疑王师傅说的话。
邹云控制着一股别样的情绪,冲着照片问,哪一个是您,王师傅?
王师傅就指着后排的一个小脑袋说,这个,这个是我,傻乎乎的。
邹云想笑笑,可是神经系统不配合。邹云舔了一下嘴唇,挺挺身子,看着王师傅的脸说,你现在有困难,可以去找找苏部长啊。
王师傅摇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