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着。
洗漱过后,冯仲像往常一样,换上运动装,把藤椅和小藤桌,分两回搬到葡萄架下。又去泡了一壶龙井茶,拿来一盒软中华,还有手机。
冯仲坐进藤椅里,用多年来的一个习惯性动作,点着了夹在手指里的烟,浅浅吸了一口,烟头随之一亮,红红的,很有生机的样子。这时若从庭院门的门缝里张望冯仲,你的心必会扑嗵几下,因为你肯定不会把葡萄下的冯仲,看成是一个人,他多像一个鬼怪故事里的幽灵啊!
此时天色如墨,葡萄藤叶的气息,弥漫在徐徐的微风里。
远处,传来火车隆隆的奔驰声,随后是钢铁磨擦出来的声音四处飘零。间或还能听到附近楼群里,传来轻微的鼾声,婴儿的啼哭声。
而这时冯仲家的院门前,响过一阵拖拖踏踏的声音,像是那些去小区大门口,做流动性早点营生的能源职工家属,也有可能是能源局哪个单位里,待岗或是下岗的大老爷们,面对变化莫测的现实生活,以及无处可躲的生存压力,正在悄悄地揭去能源人脸上那么一层锈迹斑斑、无忧无虑的表情;那么一副优越与虚荣混纺出来的面罩,把生存中真实的需要放在真实的环境里。养家糊口的小人物,只有这样起早贪黑,才能把今天与明日的生活贯通下去,才能让儿女把大学梦一路做下去,才能把老爹老娘的身板呵护好。
这年头,没有钱揣在口袋里,说话不硬气人前不显贵不说,孝心也是难尽!
喝掉两壶茶,抽了半盒烟,耗尽这一段时光,冯仲家的院门外,深深浅浅的脚步声,男男女女的咳嗽声,哼哼哈哈的对话声,各种轮胎的滚动声,还有一些不明物体发出来的声响,明显多起来。
冯仲歪着头,目光零散成多股,从茂盛的葡萄叶之间穿过去,与远天上刚刚探出头来的晨曦交融在一起,喉咙处猛地滚动了几下,像是嗓子眼那儿,突然间卡住了什么东西。
这时,假如借得一丝蒙蒙的亮色,你再从门缝朝庭院里张望,你就不会再把冯仲,看成是一个幽灵了,因为他现在的这个凝固姿态,有了一点泥塑的味道。
冯仲想,范久鸣这会儿该睁开眼睛了,就拿起手机,但仅仅是按了三下就停住了。他咧嘴一笑,跟着点点头,目光摊在手机显示屏上,手指头在那些阿拉伯数字上紧忙了一气,总算是写成了一条短信息,小心翼翼发送出去。
老兄回我电话
过去,他几乎不发短信息,因为对他来说,拿着手机实在没必要装聋作哑。
冯仲静心屏气,品尝着等待一个同路人电话的心情。
可是没多长时间,范久鸣就把电话打来了。
冯仲拿起手机,回到了屋子里。
怎么着老弟,还玩起短信来了?范久鸣笑道,噢,那你一定是刚从美国,或是英国回来,这时差还没倒过来吧?
我刚接到北京的信息,东能公司可能要有麻烦。冯仲口气低沉,另据可靠消息,毕庆明和郭田,现在广州,有出逃意向。
半天,范久鸣才开口,信息是官道上来的?还是水渠里流的?
这不重要,范书记。冯仲自嘲。
范久鸣道,我说我这几天,怎么找不到郭田这个兔崽子!老弟,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众叛亲离,我现在已是孤家寡人了,还能有什么意思?走一步算一步吧,但愿潮水,不会溅到我们身上。冯仲说,江小洋还在上江吧?
……在。范久鸣说。
有战友的日子,就是幸福的日子了,我说范兄啊!冯仲酸溜溜地说。
嗯……我说冯仲,你不会是在拿老兄我过愚人节吧?
你那位异性战友,真没跟你说过什么?冯仲问。
范久鸣道,操,这一大早的,我都让你搞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