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停地给她壮胆。还说要是我睡外头就好了,你身上的味儿太浓,几十里路上都能把男人引来。一席话说得玉音心里稍稍松动了些,同时也感到一股子烫心的甜。拾草接着告诉她,这事儿她也碰上过,是抓发菜时,白日抢着抓发菜,把个身子累垮了,夜里跌倒在地窝子里,牛压身上也不知。
“那……?”玉音禁不住问,眼里充满疑惑。
“唉,我是女人了,三个娃的妈,又不像你,黄花闺女。”拾草丢下一句,眼就瞪住了天。
天黑黑的,啥也看不见。
“你念书不知道,沙乡的女人哪个不遇这号事。”拾草又说。玉音吓得不敢接话了。
沙窝里果然有了贼。
玉音她们赶回来后,就听说先头出去找驼的人家也都空着手回来了,有人还发现一只骆驼头,像是寡妇周喜兰家的。寡妇周喜兰闻声便哭,她也实在够可怜,寡妇拉娃娃,好不容易熬出个头,儿子姑娘去年双双考上了大学,一个在北京,一个在上海,都等着问她要钱呢。家里惟一的驼却让贼给杀了,能不急么?
支书当天就去报案,说是非要抓住这伙贼娃子。谁知派出所长说:“这两天忙得很,实在抽不开身,过几天再说吧。”支书说:“再过几天,沙湾村的骆驼就没了”。所长说:“谁叫你们把驼赶到沙窝的,再三跟你们做工作,要把驼圈起来养,你们就是不听,这阵急了吧?”支书一看所长发了火,忙陪着笑脸说好话:“圈起来养,人经几辈子,谁家的驼圈起来养了?那又不是个鸡儿,它得吃,天爷大旱,人都没吃的,圈起来给驼喂啥?”所长没心听支书的废话,他忙得很,门外又有人等着告状了,说是公公把媳妇打坏了,动不成了。“动不成就往医院拉啊,钱多你就让他打。”所长隔着支书丢过去一句,把告状的人噎在了那儿。告状的是个娘家人,他忙掏出烟,给所长敬。所长摆摆手,“去去去,我哪有功夫抽烟,上面来人要检查工作,我忙得连坐的时间都没哩。”
请不来公安,沙湾村的人一片子乱,都跑到沙窝里找驼去了。母亲苏娇娇因为骆驼没找来,整天拉个脸,说话比猪骂狗的,难听得很,好像驼找不到是玉音的过。玉音因为那晚的事,心里留了阴影,情绪很低落,一看母亲这样,心就更烦了。这天吃黑饭,母女俩终于顶起嘴来。
话题是从嫂子兰香儿身上扯起来的。玉音这次回来,跟嫂子兰香儿一次照面都没打。母亲叨叨说,玉虎娶了个妖精,一把苦不受,成天打扮得跟狐狸精似的,不是上街就是蹲娘家不回来。嫂子娘家在镇子上,她爹开个饭馆,她哥跑买卖,日子在镇上算是拔尖的。越是拔尖,就越觉嫁给玉虎嫁委屈了,整天喊穷,吵嚷着让玉虎也做买卖。一说让下地干活,不是头痛便是脑热,反正总有借口。说轻了不顶用,说重了她给你还口:“成天背个日头,跟黄沙讨饭吃,种的那把庄稼化肥钱都不值,还指望过好日子呢,哼!”嘴一噘,屁股一拧,又去娘家了。庄稼不值钱是真,再不值钱你也是庄稼人,不指望庄稼指望啥?兰香儿不这么想,她成天做着发财的梦,眼里见的,嘴里说的,都是镇上有钱的人。玉虎让她逼急了,也尝试着做过买卖,贩过大板瓜子,贩过树苗子,跟人合着往西安贩过羊。可玉虎像是跟钱没缘份,真是应了那句俗话:贩猪猪贵,贩羊羊贵。越贩日子越见底了,把爹当村支书挣的那几个钱全赔了进去,还欠了一屁股债。
顺着母亲的话,玉音忽然想,是不是嫂子动的脑子,要玉虎打姑姑林子的主意?如今搞旅游开发是能挣钱,玉音这次回来,最大的感受就是沙乡人的观念变了,知道拿什么吸引别人的眼球了。市里提出旅游兴市的发展战略,县上、乡上纷纷效仿,都想做旅游这篇大文章。姑姑的那片林子便有了含金量,听说县上已把它定成沙县的一面旗帜,每天都有游客和方方面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