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课堂
走到学校门口的那棵歪脖的老槐树下,树上的槐花正在盛开,猪尾巴一再叮咛杨玉烟以后要跟他结伴而行,见那敲钟的人提着钉锤走来,这才匆匆告别,嘴里不自禁地哼起了“小嘛小二郎啊,背着书包上学堂,不怕太阳晒也不怕那风雨刮……”
“噹噹噹……”钟声就像一块石头扔进了平静的池子,学校里一下就砸开了锅,嗡嗡地声音汇聚到一起,广播不识相地响了起来,夹着滋滋的杂音,往人的耳朵里无休止地嘶磨。
狗街小学的教室是六十年代修建的白墙青瓦房,左右各一排,两层,每层三间教室,五个年级分一二班,有一间教师办公室,有一间堆放杂物,学校中间是狭长的操场,正前面是教师宿舍,楼前用砖砌了两个简易花坛,中间竖根旗杆,两个大喇叭挂在教师宿舍二楼上。
三年级一班在左边的一楼,教室里横七竖八地摆放着课桌课凳,课桌是用三大块木板钉成的,支撑各一块,上面横一条大长板,坐七八个学生,这就是一排。凳子也一样,不过凳脚却是用圆木,左右边的两人只要同时屁股用力往后一送,整排人就全体卧倒,摔得七荤八素。
“猪尾巴,听说杨老师帮你补课了?”坐在一排靠边的搭挡悄声地询问起来,小家伙长得很柔美,小鼻子小嘴儿,小平头圆圆的,跟猪尾巴最是要好,狗街区政府秘书吴银书的儿子,吴飞。
猪尾巴小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吴飞道:“我听洛永说的,刚刚去撒尿碰到他,说这几天晚上你都没跟他们捉猫猫,杨老师是犯了错误的,你不怕吗?”
猪尾巴笑道:“怕什么?好了,别打听这事儿了,呆会儿是马脑壳的课,咱们一会儿来一下?”
吴飞哈哈笑道:“好啊!老子最爱看他的马脸气得发红,呆会儿你发令。”
两人嘿嘿地奸笑起来,广播放完一段歌曲,继着发出体育老师变态的尖叫声:“集合……全体都有了,马上集合!”那声音伴着几丝咳痰的血腥味,就像没睡醒的怒吼,就像有人拿锯子往铜盆上卖力的招呼。
操场里顿时平头晃动,辫子横飞,花花绿绿,叽叽喳喳地闹了起来,混乱了足足五分钟,那广播里的声音都叫得嘶哑了,这才基本让全校学生站列成形,然后发口令,无非就是左转右转,齐步走走,再小跑两圈,早操完毕。
马明昆四十多岁,穿一件藏青色的中山服,袖口和領口沾滿了污漬,灰暗暗的衬着黑脸,牙齿因为长年吸烟,黑糊糊的。
“起立,敬礼!老师好!”
马明昆跺着方步走上讲台,放下课本,伸出两根指头夹了一支粉笔,另一只手曲起来轻轻地扣在桌面上,发出夺夺的响声。猪尾巴慢慢地把头往桌面上靠,那边的吴飞也靠了下来,猪尾巴冲他眨了一下眼睛,再眨一下,吴飞已经兴奋得两眼发光。
猪尾巴猛睁了一下眼,然后屁股使劲往后顶,只听砰地一声,整个一排只有吴飞一个人站着,猪尾巴不知为什么也仰倒下去,正在唉哟哟地叫唤,看样子摔得不轻。
马明昆的眼球是赤黄色,此时恨不得射出两根棍子把吴飞抽死,他刚刚准备开始说话,就被吓了一跳。
“吴飞!站上讲台来!”一排摔倒的孩子吱吱呜呜地抱怨着,后面的人嘻嘻哈哈笑了起来。
吴飞茫然地看着马明昆,他脑子里想不明白猪尾巴怎么也摔了?
此时猪尾巴听到马明昆的怒吼声,心里暗暗好笑,吴飞个傻狗日的,今天马脑壳摆明了心情不好,脸都黑成炭了,还敢玩,哼,亏得老子跟着摔下去,不然这会儿就有得好看了。
马明昆脸上的肉不停地发抖,几次想抬手给吴飞耳刮子,可是一想到他那当秘书的爹,终究没敢打上去。
“你说,你为什么要扰乱课堂纪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