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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维娜与陆陀
了。怕弄得两人尴尬,就故作玩笑:“梦又不归谁管的,要梦见你,我也没办法。”

    维娜问:“都梦着些什么?”

    陆陀说:“总梦见你憨憨地笑。”

    维娜说:“看样子,我在你心目中整个就是傻大姐,只知道憨笑。”

    陆陀胸口突突跳了起来,他很想顺势把自己心里的话说了。但心跳越来越狂,心脏怕是要从喉咙口窜出来了。他害怕了,想马上逃掉。他的害怕有时是莫名其妙的,并不知道自己怕的到底是什么。只是害怕。感觉大脑就像被洪水泡得松疏了的堤防,随时都会决堤。他怕脑子里的洪水泛滥起来。

    他反复数着地毯上的花格,平息自己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说道:“上午妹妹来了电话,说她才在报纸上读到一条消息,说是北方有位记者,专门披露社会阴暗面的,最近突然被人暗杀了。案子扑朔迷离,至今没有任何线索。妹妹没说别的话,可她的意思我明白,就是让我也小心些。其实我有位同学说得更直。他拍着我的肩膀,说,老兄,你想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你不是迟生了五十年,就是早生了五十年。反正目前这一百年,用不着你。中国知识分子从来都是好论时务,不识时务。你还是识时务些,写点儿风花雪月吧。”

    “我同你说过,如果郑秋轮现在还活着,我会拼命护着他,不让他受半点伤害。”维娜停顿片刻,“老陆,你也正想同你说,收收锋芒吧。”

    陆陀长叹一声,没有说话。维娜望着他,她的目光里渗透着哀愁。他不敢面对这双眼睛,又低下头去数花格。他忽然发现花格中间还有道暗暗的条纹,棱形花格就成三角形了。心里本来很明了,知道花格不再是两百个,而是四百个了。却仍是横二十个,顺二十个,一一数着。

    中饭时间了,小姐端了饭过来。维娜知道陆陀的口味,又给他准备了红烧牛肉煲仔饭。陆陀闻着牛肉香,就笑了起来。维娜抿嘴笑道:“你是个牛肉宝。”

    维娜不想吃米饭,要了一份牛排,一杯果汁。“我是近墨者黑,也喜欢吃牛肉了。”她说道。

    吃完饭,维娜请小姐打两盆水来洗脸。陆陀说:“我自己去洗漱间洗不得了?”

    维娜说:“懒得动了,让小姑娘走走,没事的。”

    打水的小姐总抿着嘴笑,一定以为陆陀是她老板的男朋友了。维娜察觉到了,瞟了他一眼,目光就躲到一边去了。

    陆陀同维娜郊游,突然,几个蒙面人将他按倒在地,往他身上注射一种针剂。他们将猫的基因植入陆陀的体内。一切发生在瞬间,维娜浑然不觉,仍是微笑着。蒙面人会隐身术,只有陆陀看得见他们。

    蒙面人遁身而去,陆陀立即感觉自己正在变形,慢慢就成了一只硕大无朋的猫。他望着自己的指甲缓缓地长了,弯了,尖了,成了猫爪子。

    维娜仍不察觉,两人手牵手走着。陆陀怕自己的利爪划破她的手,想挣脱,却叫她抓得紧紧的。

    他早早的就被这噩梦惊醒了,再也睡不着。他很害怕,心跳如雷。他暗暗检验自己是不是疯了,看自己能够不间断的背出多少条成语。就以一字开头吧,于是在心里默念:一心一意、一筹莫展、一举成功、一蹴而就、一波三折、一马当先……似乎还没有疯。

    再过一个月,陆陀就满三十九岁,上四十岁了。他不知道自己在生日之前会不会疯了去。

    陆陀父亲三兄妹,他的叔叔最后疯了。父亲和姑妈每周都去精神病医院看望叔叔,两人轮着去。父亲有时也带着陆陀去。叔叔总是慈祥地笑,摸着他的脑袋。他知道叔叔是疯子,却又不敢躲,胸口怦怦直跳。后来叔叔就死去了。叔叔一天天发黄、发干、发呆,就死了。

    陆陀从小就有印象,父亲和姑妈很爱那位可怕的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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