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喝就够了,你说是不是?”
孙市长立即说:“当然是。我一直记着老市长的教诲。”
“说实在话,去年,组织上让我到南州来,我心里也是很有想法的。我在西江干得好好的,到南州来收这个烂摊子,又是平调。我怎么可能愿意?可是后来一想,到哪儿都是工作。我都五十多了,能干到市长任上,也算不错了。一路啊,你说是不?”赵守春拿眼望着程一路。
程一路正在想着头疼的事,赵守春猛一问,赶紧回过神来,说:“守春市长是有感而发啊,很有教益。”他这话说得圆滑,其实他根本没听清楚刚才赵守春的那一番话。但这回答却又分明是针对着刚才赵守春的话的。这也是程一路多年在官场行走练就的本领,人们说有三大语言是中国最精粹的语言:黑道语言,是一黑到底的语言;相声语言,是一笑到底的语言;而官场语言,则是一悟到底的语言。官场语言关键要悟,所谓言简意赅,既简又赅。
西江来的几个,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喝酒好手。不是大斧,也是弯刀。程一路虽然努力地不介入,但是还是得左挡大斧,右接弯刀。斧光刀影中,一桌上酒气盎然,程一路竟然有些莫名地兴奋了。
从去年南州官场大地震后,程一路很少再喝多酒。正月送张晓玉到北京,见到那么多战友,还有老首长,他也只是喝到了七分意思。中午请南日的那帮子人,他大概喝到了六分。按理他是不能再喝的了。但就是有一股莫名的兴奋,开始刺激着他,他产生了喝酒的欲望,感觉到了一种燃烧的冲动。
酒场因为程一路副书记的兴奋,再次掀起了高潮。三轮战罢,已经有三分之二的人偃旗息鼓了,有的干脆“全部退赔”。程一路却愈战愈勇。赵守春眯着眼睛,一下一下地打着酒嗝,含糊不清地说:“小孙,给我上。喝啊!”
孙市长也已到了极限,每喝一口,眉头都皱成了川字。在与程一路干到第十八杯时,孙市长站了起来,走路的步子已开始倾斜了。
孙市长走到程一路身边:“来,来……喝!喝了这杯,再不喝了。好不好……好不好?”
“你是客人,当然依你的。喝!”程一路笑道。
赵守春也高声地笑起来。笑声中大家不再喝酒。除了程一路还是正正地坐在那里,其余人差不多都是半坐半歪。散了场子,江方提议大家去唱唱歌,这样可以消消酒劲。程一路贴着赵守春的耳边说:“守春市长,我得走了。我还有事!”
“这……那……那好吧,你走,我们去!”赵守春晃着步子。
叶开的车已在等了,程一路和孙市长他们打了招呼,上车就走。叶开问:“程书记,酒没问题吧?”
“多了,多了。回家休息会儿,就行!”程一路的头又疼了。
回到家,叶开不放心,一直把程一路送到床边才离开。他刚躺下,头不仅疼,而且旋转。整个屋子都在动了,他赶紧睁开眼,屋子又定了。他知道这回真的多了,就睁着眼,漫无目的地想一些事情。每一件都是刚想了个开头,立即就断了。许多的事情不断地往一块儿堆积,越堆越多,越积越乱了。
……不知什么时候,程一路才开始沉沉睡去。在梦中,他梦到父亲,父亲告诉他:做人,要做个好人;当官,更要当个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