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个充满着传奇色彩的身世
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他到底变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人,是否真的像外头传说的那样,变成了一个非常傲慢、非常排斥、非常霸道、非常不能合作,非常自以为是的一个人?在曾经的一个长时间里,高福海曾是宋振和最敬佩的一个人。他坚毅,强硬,有主见,能吃苦。特别让宋振和看重的是,这家伙对冈古拉的未来有一套自己的设想和安排,并且长时间以来,顽强地,力排众议地在冈古拉一步步实现着自己的这套设想。这在众多基层主官中,实属少见。但后来为什么变了呢?他真变得那么“可怕”了?他怀疑。为此,两年多前,他曾亲自去冈古拉接触过高福海。从直接获得的印象看,高福海比起多年前,稍稍显得有些沉闷,固执,但依然坦荡,直爽。那一副自信的眼神中,依然闪烁着狡黠和探求的光泽。宋振和没法想象这样一个人近年来怎么会发展到只靠一批十六七岁的小娃娃和几个历史上曾经犯过严重错误的人在控制和管理冈古拉?而且居然还拒绝外出参加任何会议。最近这段时间,据说连家门都很少走出了……
冈古拉是个很特殊的地方。它地处边陲,原先有个边防军的现役建制团在那儿驻守。由于种种政治和外交的原因,这个现役的建制团后来后撤,在它的防区建起了这么一个不军不民、亦军亦民的“冈古拉农场”。农场人员虽少,但场长政委却仍享受县(团)级的待遇。而哈拉努里镇的镇长和书记只够到科(营)级。按说它本不该归属哈拉努里镇管辖。但它离所有本该管辖它的那些单位部门都太远太远,由省政府和省军区联合发文,做了这么个古怪的决定,把它交由离它最近的哈拉努里镇“托管”。而最近的哈拉努里镇离它也有一百六十八公里。有了这个“托管”,哈拉努里镇的所辖面积整扩大了一倍。在包容了这片神秘而又广阔的荒原后,哈拉努里在所有人眼里也变得神秘和重要起来。宋振和一直想在冈古拉做点什么。但碍于种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他一直没能早早地把手伸过去。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握住这个级别比他高、资历比他老、年龄也比他大许多的“高福海”。这是他不敢把手早早地伸过去的重要原因之一。当时他同样拿不准的是,我这个“年轻娃娃”是否也有这个志向,有这个勇气,跟他一起去“把握”那个高福海,在冈古拉好好做一点事情。所以,犹豫再三,那天,他还是没有来找我说明他的真实“用意”……
吃午饭时,领导们还没走,但等吃罢中午饭,我歪在兵站司务长那个特别暖和、又特别杂乱的小屋里,稍稍打了个盹儿,醒来再一瞧,竟然全走空了。兵站再一次又只剩下了满院的荒芜和全部的空鸟窝,只有一阵阵很平淡的风在窗外林间的雪地上孤独而又凄清地来回穿梭,仿佛这儿从来也没接待过什么人,召开过什么将要左右冈古拉命运的秘密会议,也没发生过任何事情似的。连宋振和和张书记也走了。
傍晚时分,我到达沙黑里克老风口。翻过这个风口,就是冈古拉了。但不幸,我被告知,风口有风——哦,这话说得不够准确。因为,风口一年四季天天都有风,“大风三六九,小风天天有”。假如有人跟你说,今天风口没风,只是说那儿正常地刮着三四级、五六级的风。假如有人跟你说,今天风口有风,那就标明,风口正在刮的是特大级的风,是能够把拖拉机刮翻在路沟里的那一号风。那天,刮的正是这一等级的风。风口的雪已经堆到道班房房顶那么高了。两辆专门用来清道的斯大林一百号推土机,也已经让雪埋没。其中一辆,据说还让一阵瞬时风力达到十七级的狂风折翻在了路沟里。为此,交管部门宣布封路。两小时后,一二百辆过路货车客车把沙黑里克镇上所有能停车的空地都占得满满当当的了。镇上仅有的两三家旅社客店,连过道里都坐满了疲惫不堪的过客。凭着司机的老关系,我俩好不容易才在一家老字号的大碗羊肉汤面店的店堂里争到一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