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难言之隐
的那个“圈子”里种种虽不成文、却沿习已久的“礼法章程”和“游戏规则”。当今世界,谁都活在一定的圈子里,谁都在构筑着一定的圈子。从根本上说,人本来就是个群生群灭、圈生圈养的“动物”。家庭就是最原始意义上的“圈子”。这圈子无非小了一点。而“社会”不就是最广大意义上的一个“圈子”?它无非是所有圈子中最大的一个罢了。我们说“人”,更要说“人群”。我们说黑雀,也说黑雀群。人和黑雀是这样,狼,难道就不是这样吗?我们说“狼”,不也说“狼群”?回过头来说说最清高的学术界和硬装清高的文学界,不也充斥着一个个大小不等的圈子吗?有几个人是只认公道为父?而又只以真理为自己学问人生的惟一秤星的?面对大大小小的圈子,我们惟一能做的事,大概就是应该努力设法不被某一个圈子所局限。既挣扎在某一个圈子里谋利,又能透过各圈子设下的壁垒和围拦,去悉心地真诚地关注别的那些或大或小的圈子,把他人的生死存亡事当做自己的生死存亡事来做。能这样做的,已然就算是大好人了。因为,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这么去做的。也许这正是在许多时候,许多的场合下,我们竟然会说,某些“人群”真的还往往不如“狼群”仗义的一个重要原因。
到该吃晚饭的时候,他和“薛姐”都没那心思自己做饭,上外头街边,随便找了个大排档,随便凑合了几口,回到省新华书店库房后头的那个小楼里,甚至都不想去开灯。那晚上,“薛姐”留下了。没走。上床后,他们头一回像一对陌生人似的,拘谨地躺在同一个被窝筒里,半天也不向对方伸过手去。黑暗中,他看到“薛姐”闭着眼睛,直挺挺地仰面躺着,缓缓地直喘着粗气,而后眼角处就亮亮地滚出两颗颤动的泪珠。而后她整个蜷曲了丰满结实的身子,索性侧转过去,背对着韩起科,大声地抽泣起来。他忍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不忍心
,便伸手去抱她。她一把抓住他冰凉的大手,把它贴到自己滚烫的脸颊上,而后用牙齿尖使劲咬他的手指,并窒息般地恸哭起来。
那天晚上,他俩仍然做了一回爱。跟以往那无数次知冷知热掏心掏肺的“零距离接触”不同的是,这一回没等完事,韩起科就松了劲儿,并从那逐渐变得温软湿润扭动的身体上悄没声地滚落到一旁;而后赤身裸体地坐起,拽过一件衣服遮住自己的下身,并从衣服兜里取出一包新买的硬壳儿“红塔山”,小心地撕去盒面上那根细长的塑料封贴,取出一支来点着,默默地吸着。“薛姐”吃惊地一下坐起,问:“你学抽烟了?找死啊?!”说着,就伸手过来上他嘴边夺烟。她一扑,仍裸着的上身便整个白生生地一晃。她这是从“狼”嘴里夺食哩。当然要落空。紧接着,她又慌慌地夺了两回,都让他轻易地躲过了。“我跟你怎么说的?这一辈子别学抽烟赌钱,别跟那些男人似的,本事不咋的,先学一身臭毛病。我不要看你这样。”她微微地喘息着,脸却胀得通红,还嗔责,数落。他不还嘴,也不反击,只是一边小心地防备着她,一边却仍在一口一口地慢慢地吸。“你气我?好吧!”她一赌气,侧转身躺下了,继续咻咻地喘。他斜瞄了一眼她那在月光下显得越发柔软宽厚的光脊梁,却仍然保持着沉默,仍然在吸着他的那支烟。直至空气中月光中慢慢布满难闻的烟气,直至他自己都讨厌起那烟油的恶臭。但他没去掐灭它,只是由着它慢慢地在他手指间自燃下去,燃出一截浅白色的灰柱,陪着他一起在月光下,在也算黑暗的房间里,在“胖姐姐”赌气的喘息声中,默默地呆坐。后来,“薛姐”怕他着凉,也曾支起半边身子,想把他用力拉回到被窝筒里去的,甚至想把他重新拽到自己的身上来。但拉了一下,韩起科纹丝不动。再拉第二下,韩起科仍跟生了根的石墩子似的,一动也不动。再拉第三下,她真生气了,拽过件衣服,裹住自己的上身和腰部,便上卫生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