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流油的自来水
通过单独交流,奉劝任光达守法经营,规范操作,在国家法律法规允许的范围内获得最大利益,而不能唯利是图,利令智昏。她重新坐到任光达的对面。
偌大一个会议室,椭圆形会议桌像一条船,一个在船舷这边,一个在船舷那边,相距是那么近。但深紫色的会议桌更像是一架大山,一个在山这边,一个在山那边,相隔得那么远。
任光达历数热电厂恢复生产以来的艰辛后说,“煤炭价格刚刚回落,发电供气有点微利,可由于锅炉太老,煤质又差,热质跟不上,用户纷纷投诉,只能添加重油助燃,完全是企业迫不得已的事情,主观上并没有想污染运河的意图。”
雪荣说,“我相信你说的是实话,但客观上已经造成了严重影响。”
任光达祈求说,“在你的职权范围内,能不能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雪荣说,“难。要对市委市政府和民众有个交待,不能不实事求是。”
“那我的压力太大了,我成运河市的罪人了。”
“企业理应承担起一定的社会责任。只要你立即整改,市委市政府和民众会理解你的。”
“可我一时半会哪里拿得出那么多钱整改呀,现在我的资金链很紧。热电厂才刚刚有点盈利,运阳财富广场项目刚刚启动,需要大量资金,我哪还有闲钱投到环保上呀。”
雪荣说,“这都不是理由,关键是思想上没重视,短期行为。”
“我承诺整改,能不能现在不处罚我?”
雪荣想笑,又笑不出来。她以为任光达单独跟她谈话会不再纠缠污染源的事了,没想到任光达转来转去还是在污染这件事上,看来商人转来转去转不出方孔。事实上,雪荣不是不能通融,也不是没给别的企业通融过,而是这事影响太大太恶劣,她不敢通融,不能通融。至于能不能不处罚热电厂,雪荣可以通融,但她不会轻意松口,她把皮球又踢给任光达,“这个要看你整改情况了。”
任光达眼睛一亮,“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雪荣却突然感到了威胁,“你放心什么,我没说不处罚你,法律法规不能通融。”
“你想把我整死掉?”任光达软软地说。
雪荣说,“按说我不该给你出馊主意,但考虑到咱们的特殊关系,特别是考虑到你是市委市政府招商引资老板,我给你指个路子,你走,能走通,就免于处罚,走不通,你也不要怪我不近人情。”
任光达突然来了精神,正襟危坐,洗耳恭听,“请你指教。”
雪荣说,“你争取主动,把排污情况写成一个报告,送给刘书记批示。有了尚方宝剑,我就好办。”
“好,我马上安排。那你不打算向上报告了吗?”任光达问。
雪荣说,“我的报告随后再送上去。”
任光达面前的船舷失去距离,横隔在他和雪荣之间的大山轰然崩塌,他一激动站起来,转到会议桌对面挨着雪荣坐下,握住雪荣的手,深表感谢。雪荣居然没感受到任光达的手有多少威力,相反,却感受到绵软温热。任光达如此近距离接近雪荣,雪荣感受到威胁。她松开任光达握着的手,站起来边说边向外走,“就这么说吧,我还有事。”
雪荣想想有点后怕。自己是不是丧失了原则性?会不会引起别人的误解?但早已熟稔官场规则的雪荣马上否定了自己的顾虑。她有把握相信,她处理这类看似棘手的问题所把握的分寸是精准的。原则性和灵活性相结合,既给对方出路,又不失自己地位尊严,既让上级领导有台阶下,又让别人抓不住自己把柄,其火候,其分寸,一定要拿捏得准。如果原则性太强,灵活不够,处理不当,反而不仅送仇结怨,而且还可能获罪丢官。果真,刚回到自己办公室,雪荣就接到刘书记派秘书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