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要沙发高级监狱 送发夹普通病房
他懂,以前他到市监狱视察时,对犯人把棉被叠成豆腐块状,好像军营一样,表示很满意。现在轮到他了,他知道哪怕使出吃奶的力气叠被子,也达不到狱方的要求。陶瓷抽水马桶紧挨着床脚。马桶没有盖,是有意拆除的,防止犯人利用马桶盖自残,也防止犯人在马桶里藏东西。紧挨着被水马桶是洗手瓷盆,水笼头擦得很亮。没有桌子,没有椅子,没有台灯。他知道,一街8号不是监狱最高级的房间,但也并不是最差的。
非常寂静,寂静得连他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他从房间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刚好是七步。他读过伏契克(绞刑架下的报告),伏契克用脚步测量的牢房也是七步。曹植在死亡威胁下的七步诗也是七步。七,难道是走向死亡的数字吗?可能,太可能了,七字和匕首的匕字只差那么一点点。他觉得自己发现了七字的奥秘。
蓦地,他发现门上的圆孔有一只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看。
他愤怒地走到铁栅栏门前,拍着铁门叫道:
“去,告诉你们的头,我要一只沙发!”
冲动中他忘了,即使给他搬一只沙发来,这里也没有地方摆,总不能把沙发摆在地铺上。
门外负责监视他的武警战士很奇怪,他们不知道八号里关押的老头是什么人。这里关押的犯人提过各种各样的要求,但从来没有人提出过要沙发。这个老头真是怪怪的,他以为是住进了招待所吗?
已经夜里十二点了,陈虎还以在桌子上,制造一个长六公分的微型提琴。桌子上摆着木片、胶水、沙纸、刀片、木铃等杂物。
昨天,去安岭监狱的路上,他找打火机时从杂物箱中发现了焦小玉不知什么时候遗忘的银制小提琴发夹,回来后就萌发了做一把微型木制提琴发夹的想法。
他的手很巧。虽然是微型提琴,但龙骨、琴板、琴弓,应有尽有。由于是空心的,居然能发出声音。
流畅的曲线,光滑凸起的琴板,简直是精美的工艺品。他轻轻地涂上漆片,愈发显得精致。漆片很快就干了,他架好五根根细的钢丝。连他自己也难以置信,他竟有这么神奇的手艺。琴弓是用竹筷子加工的,只有两毫米粗,但很有弹性。弓弦用的也是细钢丝,闪闪发亮。他小心翼翼地拉动琴弓,响起了清脆的声音。
烦恼、愤怒的情绪,在加工这把微型提琴发夹时全消失了。圣洁的情感遮蔽了他眼前丑恶的现实,他人生最大的愿望似乎就浓缩在这个提琴发夹上。他第一次知道爱能创造出一个全新的心灵,这是任何其它力量所做不到的。
他轻轻吻着提琴发夹,仿佛吻着焦小玉的秀发。
他拨动琴弦,把提琴发夹放到耳畔,仿佛听到了心爱姑娘的心跳。
等他感到这把微型提琴加工得已经尽善尽美时,橘黄色晨海已经抹亮了玻璃窗。
陈虎驱车到了公安医院。他两次住进这家医院。第一次是侦办财政局易新骗汇案时,被人用摩托车撞昏后,脸部被严重割伤。第二次是吉野山坡返回路上月对吉普的刹车被破坏,他滚落到坡下,脑部受到撞击,陶素玲在事故中当场牺牲。现在,住院治疗的是焦小玉。每一回合的较量,办案人员都付出了精神和肉体的重创,但这种奉献和牺牲换来的是什么呢?陈虎的心中产生了疑问,因为他看到的是腐败更加猖狂的蔓延,腐败分子像韭菜一样割了一茬又长出一茬;一个何启章倒下去,千百个何启章站起来。他怀疑仅仅靠加大反腐力度是否真的能阻止腐败像瘟疫一样蔓延?没裂缝的鸡蛋不生蛆。体制就是个大鸡蛋,裂了缝的大鸡蛋,而后才生出蛆来。鸡蛋为何出现裂缝?一想到这个问题他就泄气,这个带根本性的大问题绝不是一个小处长所能过问的。他知道,充其量自己是一把割韭菜的镰刀,不是握着镰刀的手;什么韭菜能割,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