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节
白雨醒来潜意识的第一个动作就是伸手去摸裆处。
医生满含眼泪抓住了他的手。
病室的门外涌满了人,他们都是听到消息后自动从城市的四面八方涌过来的。
人,可以面对和承受包括死亡在内的一切伤悲和灾难,可是却无法承受白雨遭受的这伤创的惨烈:那一枪打在了白雨的生殖器上,医生为白雨做了局部手术,白雨的腹部和腿部仍残留有铅弹,也就是说,这个年轻而英俊的小伙子自此就将成为残废……
白雨从医生和护士们的目光里明白了一切,此时此刻,他的心里的痛比受伤本身的痛还痛,他也想哭,可是不知怎么,那伤悲幻化到脸上,却变成了一抹孤绝的微笑……
周围的所有人就像受不了白雨生命里的伤悲一样,他们更受不了他的这一孤绝的微笑,站在床边的南可再也忍不住了,失声痛哭着跑出去……
刘今晕倒以后头部重重地磕在了马路牙子上,流了许多血,和白雨送进了同一个医院。医生在给刘今的伤口作清洗和缝合时,不得不把刘今那一头飘飘的秀发给剪掉了……
刘今醒来后,全然顾不上自己的伤情急急探问救她的警察怎样了。谁都回避着她的追问,谁都不愿正面告诉她实情……
“大鱼”趁乱和天黑又劫了辆出租车向北跑了一程,然后他用枪胁迫出租车又掉头回返,回返的路上,他看见往北追他的警车和他擦身而过,他狡诈地笑了,他这是用逆向思维又解脱了自己一次,警方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掉头再一次从现场经过,他利用的就是这招铤而走险,甚至在他刚刚开枪的现场还伸头看了看,他看见被他打伤的白雨正被抬上救护车……
在市郊结合部的检查站前100米处,他让司机停了车,给司机扔下500元钱说:“我记住你的车牌号了,别把这事说出去,让我知道了,我会回来找你,另外你说出去对你也没什么好!”
“大鱼”不敢让车过检查站,他知道警方会在这些部位严加盘查,他要徒步从农田里绕过检查站出城,这样目标小不会引起注意,“大鱼”就这样闪身融进夜色里……
“大鱼”是先搭了一辆长途汽车到了方定县城,然后在县火车站,换乘了一趟慢车往东北的公主岭逃去……“大鱼”的一个狱友马老三在公主岭一个粮库做工,那儿人际稀少,警方很难追到那儿……
单飞没有把父亲去世的消息告诉白雨。白雨无论如何不能一下子承受身心里外的这么多重创。单飞其实也不能。单飞非常聪明智慧,但却非一个坚强的人,他的脆弱也是骨子里生就的,他要守着白雨醒来,这是他那几天没有躺倒的惟一支撑,他知道自己在发烧,因为他的全身都透着湿冷,这湿冷是河阴县传给他的。他去调查南浩江的家族是不是有精神病史,答案是否定的,但这并不能说南浩江就不会患精神病,也可能是后天的,可是为什么南可的母亲却一口咬定南浩江自杀是家族精神病遗传史导致的呢?故意强调这一点她是什么意图呢?更令他意外的是南浩江的妻子有一个小妹过继给了云城的于茂财家,于茂财恰是“大鱼”的父亲……
单飞不知道往下理这个线条会理到怎样的涡流里,那时候他还不知他已陷到这涡流的一个极点上……
白雨看见了单飞,看见了单飞一下子瘦削下去的脸及脸上的焦虑的病容,他弱弱地对周围的人说:“你们能让我跟单飞单独呆一会吗?
白雨看着大家含泪理解地出去了,他转而对单飞说:“单飞,你的脸色不好,一定是生病了,别为我担心,我没事,不就是身体上短了点零部件吗?吃喝不误,想当年如果单伯伯不把我接到你们家,我可能早冻死在大街上了,你知道的,冬天火车站那儿每年不都冻死几个盲流吗……”单飞握住白雨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