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置身事外
我明白老胡也陷进去了。他才三十多岁,是一个典型的业务型领导干部。前程无可限量。我说:胡关长,怎么回事?你说详细点,咱也帮你分析一下。老胡说,去年中秋,老程给我拎来一个礼品袋,说是过节了,一点小意思。咱在南村也呆了些年头,领导亲自给我送东西还没有过,我打开一看,吓了一跳。都是钱哪,一匝一匝的,有几十万。我说,程关,这是怎么回事?咱可不能收。老程说,不收也得收,这是组织的意思。我知道他是拿组织压我,组织上不会这样干。但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说大家都有份,我如果不拿,大伙都得退出来。也就是说,我会让大家都不好受。老程说完就走了,他的脸色还很难看。那天我就坐在办公室里,看着这些钱,什么也没干。一直坐到下班。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能退,不能交给组织,不能拿回家,不能用,我只好原封不动地把它锁在保险柜里。老胡说完看了看角落里那只绿色的保险柜。我也看了一眼。
我下了南村码头后,就跟老胡少了往来,平时就通通电话,开会了大家才见个面。今天面对面坐在一起,才发现他头发全白了,十分刺眼。那只保险柜在他心里压了一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我说: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交给组织吧,争取从宽处理。老胡说:我知道南村问题大,但没想到惊动了中纪委,听老曹的意思,不仅班子有问题,还涉及相当一部分干部。我没带好头哇。我说:别说了,说也没用,还是早点把钱送过去吧。我陪你走一趟?老胡走过去开了保险柜,把钱拿出来。他说:连塑料袋我都没动。
老胡不好叫司机。我开车送他去波楼招待所。到了门口。我坐着没动,对老胡说:你进去吧,我在这里等你。老胡把礼品袋拎在手里,看着我。他说:我这一去也不知道还出不出得来,你不用等了。咱这个班子算是瘫了,党委成员就剩下你了,你可不能再闲着了。我说:这些事等你出来咱们再商量。你先把心里这块石头放下来。快点进去吧。老胡进去后,我把车熄了火。头靠在座背上闭目养神。中纪委派调查组来南村让我也吓了一跳,我原来还以为最多是个政策问题,走私在这些年是个普遍现象,没有一个地方不走私的,只是规模不同深浅不一而已。没想到里面还有个腐败问题。走私最怕跟腐败挂钩,走私又必须跟腐败挂钩。老程轻易就给老胡几十万,出手够大方的,由此看来他陷得够深的。
我在车上等了大半个小时,老胡没出来。我开了CD,耳朵听着音乐,眼睛盯着大门口。大门口出来了一个人,站在台阶上四处张望。我认真瞅了一眼,赫然就是门哲。我打开车门,门哲看到了我,向我走来。我说:妈的,你怎么来了。门哲说:托你的福呀,你上次去了趟北京,俺就成了老曹的跟班。我说:哇,你做了老曹的秘书呀,前途无量。门哲说:这次你可不能怪我,我一来就给关在波楼,今天是第一次出这大门。我说:先别说这些了,有事吧?门哲说:曹署长让你进去一下。我赶紧把车停到一边,跟着门哲走了进去。
老曹在波楼二0一房办公。那是一个套间。单位经常在波楼开会或搞接待,对这里的环境我是比较熟悉的。老曹住的这间房是最大也是最好的,但老曹在调查组的级别应该不算最高,这就是说中纪委把重点放在海关方面。门哲先敲了敲门,然后轻轻把门推开,他先走了进去,再把我让了进去。老曹坐在靠左手边的沙发上,他看见我,招手让我到他身边坐。室里还有几个人,都是海关的,但我不认识。我在老曹旁边坐下,叫了声曹署长。老曹说:小孙哪,好久没见啊。我说:是啊,领导忙,难得下基层。老曹笑着说:大家听到了吗?小孙在批评我官僚主义呀。大家一听全笑了。室里本来很沉闷,笑一笑气氛显得轻松多了。老曹感觉到了,接着说:小孙哪,你是春风呀,你一来,咱们这里就从严寒变成了春天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