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把您上任后抓的几件大事和他谈了谈,他连连说好。他很忙,找他的人很多,他放下了其他很多事情,专门听我汇报。”
“对,你多向他汇报汇报。”顾恒动作很大地挥了一下手。对董祥光,这既是表示一下认可,也含着话到此为止的意思;对自己,则发泄了内心的不耐烦。
他又瞥视了一下“难眩以伪”的横幅。董祥光经常这样谈到张老,使顾恒不止一次想到古代官场中的一句话:“挟以自重”。他对这一点看得很清楚,但不便挑明,“难眩以伪”也没有用。他不认为这个组织部副部长称职,但是,他也只能用他。政治上的事,灵活性与妥协性是不可少的。
“噢,”董祥光似乎想起什么,似乎随意地说,“张老还问我愿意不愿意到北京工作,他很想把我调到北京来。”
“是吗?张老很赏识你嘛。那你就调到北京来吧。”不料顾恒答得很痛快。
“我和他说了,我还是对省里工作有感情,现在不太想离开。”
“那不要紧,感情是可以重新培养的嘛。要是中央调你干更重要的工作,我可不敢硬抓住你不放啊。啊?哈哈哈。”
董祥光的这个话题没有再进行下去:“顾书记,张老还想向中央介绍洪克宽——过去在华北局搞农业政策研究的——来咱们省。”
“来干什么?”
“咱们省分管农业的副书记不是就要空缺了吗?老朱身体不好,不是很快就要退下来了吗?”
“他还能干一年。”
“一年以后呢?”
“我已经考虑到一个合适的接班人了,正放在下面磨炼。这事你谢谢张老关心。你告诉他,在本省就地取材最好,熟悉情况。啊?”
真是让人不快。随便什么人都塞到省里来,让他怎么工作?
“您考虑的是古陵县的李向南吧?”董祥光察看着顾恒的表情,谨慎地问。
“是。”
“他?”董祥光又蹙眉做思索状。
“不合适吗?”顾恒扭头打量了他一眼。
“年轻,有锐气,有合适的一面。不过……”
“怎么?”
“那份‘内参’……他的问题还没调查清楚。”
“什么‘内参’?还不是从咱们省里搞出去的。我看那些纯属无稽之谈。年轻人露点锋芒就看不惯,就诽谤打击,这不像话。”
“顾书记,我看这事还是慎重一些好。”
“我和李向南谈过几次,我相信我对人的判断。”
“顾书记当然是知人善察的,不过,他们那代年轻人是从十年动乱中过来的,一个个头脑都很复杂。”
“复杂不好?”
“复杂当然有好的一面,不过,复杂就有可能隐藏自己的一些真实东西。”
“是吗?”顾恒目光锐利地看了董祥光一眼。
“这份‘内参’影响很大,他现在是个有争议的人物,咱们还是先不给他打保票稳妥些。当然,这只是我出于慎重的一点考虑,也许没有这必要。”
“还有别的想法吗?”
“别的可能您也看到了。噢,我是说今天报上的那篇文章。”
“那里有什么?”
“倒也不一定有什么。也不光是我一个人的感觉,今天去中组部,有几个同志也谈到这一点,这篇报道中只看到李向南一个人的高明,看不到省委、地委起丝毫作用。”
“怎么不起作用?”顾恒有点不满地站起来,“任命这样一个年轻有为、独当一面的县委书记,这就是省委的作用嘛。”他为自己不得不还用着董祥光这样的人感到憎恶。“你还有其他考虑吗?”他又问道。
“别的,暂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