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有什么情况可以向你们省委报告。”
赵宽定直愣愣地看着景立贞,不知说什么好。他暴躁地一跺脚,无可奈何地“唉”了一声,又要甩脱别人似的往后甩了一下手,像是拔脚要走,结果却一屁股很重地坐了下来。刚坐下又猛然站了起来,火爆地说道:“找省委有什么用?”
“总会有人替你说话嘛。”
“谁肯?我请顾书记给省委领导写封信,顾书记不是一直都不肯吗?”
难题这才开始了。“你这个宽定,怎么这样说话。”景立贞顿时放下脸来,“你知道老顾收到你的信后是什么心情吗?那几天我正好借出差去省里看他,他连晚饭都没吃,心情不好,晚上省歌舞团演出,说好要去的,省报连他看演出的新闻都预先写好了,他没心思去。说要给你们省委钱书记写信,他们是老战友,连夜打了两遍稿,还是我拦住没让他写。我对他讲,你这样写信,不符合原则嘛。再说,你原来在那儿当过省委书记,和那儿的人事有各种历史性联系,你写信,不一定对宽定有好处,只会使他的处境更复杂化嘛。他说,别的事我可以不管,宽定的事,即使有违反原则之嫌,我也要管一管。我又这样说了几遍,他才犹豫着把信压下了。你要不满就不满我好了。这些情况我本来不想说的。你对老顾要是连起码的信任都没有,你以后就不用再来找他。你现在站起来就走,我也绝不拦你。”
赵宽定垂着眼站在那儿,沉默不语了。
他并不知道,收到他来信的那个晚上,顾恒确实是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但还是按时去看了歌舞演出;他也不知道,那天晚上顾恒确曾考虑过是否写封信给他熟识的S省省委书记,但后来并没有写,不曾有过打了两遍稿的事情。
景立贞观察地瞟了赵宽定一眼,知道自己的话分量已到。她换了平和的口气:“老顾这两年血压高,身体也不太好。你的事,等他回来我给你说吧。看看他这次在北京能不能遇到你们省委领导,让他问一问。你看,这样行不行?”
“我不想在东北了。”过了几秒钟,赵宽定说。
“去哪儿?”
“我想调到顾书记的省里去。”
“调到他那儿?”景立贞有些意外。
客厅里的谈话还在继续。上海的服装展销;丹麦的家具展览;北京市现在层层剥瘦肉,案台上见白不见红……逐渐又出现一个中心话题。
“你们知道现在结婚讲究全鸡,全鸭,六灯俱全吗?”
“全鸡、全鸭算什么,很平常,现在……”
“你知道什么是全鸡、全鸭吗?”
“这谁还不知道?”
“说的不是饭桌上的全鸡、全鸭。全鸡是指:收音机,录音机,双缸洗衣机,彩色电视机,电扇机。”
“是这个全鸡(机)啊。哈哈哈。连电扇也加了个机字。……全鸭呢?”
“全鸭是鸭绒被,鸭绒垫,鸭绒衣,还有鸭绒什么的,全套。”
“六灯俱全呢?”
“进门门灯,进屋吊灯,墙上壁灯,沙发旁落地灯,看书台灯,躺下床灯。”
“还有什么?”
“还有多了。关于家具、衣服的讲究说不过来。”
“你说的这还不算厉害的呢。你们有谁看了大众日报,好像是上个月的?”
“怎么了?”
“那上面登的,山东一个县里大搞娃娃亲。”
“山东哪个县?”
“好像是商河县。那儿的不少父母为子女包办‘娃娃亲’。十二三岁的小孩,有的才六七岁的小孩,当父母的就给他们订了婚,孩子不愿意就强迫。”
“那孩子们还有心学习吗?”
“都是农村的吧?农村就是太愚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