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党委副书记,都是老关系。今天聚到一块儿是想谈正经事的。
“我看他们对现在的形势都情绪不小。”身材瘦小的华茵跷着腿仰在沙发里说道。
“他们的有些看法很尖锐。”江啸眯着眼正视前方缓缓插着话。
“弄不好,别出事。”
“要引导嘛。”
“他们打算干什么,想写篇万言书登报?”
“那倒不会。起码搞个调查报告之类的东西,登在《内部情况》上,在党内上上下下引起点反响。”
“怎么搞,让你牵头?”
“好像有这么点意思吧。”
“让别人牵头吧。”
“我看,就是不牵头,也不能参加。”
“是,搅在一块儿没多大意思。”
“那你的意思呢?”江啸干脆闭上了眼,像出题考试似的慢慢问道。
“我的意思?”华茵想了想,她是个特别爱显示自己的女人,“我的意思,要不搞就不搞,要搞就一个人搞,而且要搞点有历史意义的大行动。”她的话比她的脑子更快。
“嗯?”江啸感兴趣了,睁了一下眼,又合上,“搞什么有历史意义的?”
“那你自己考虑去。你不是理论家吗?”
江啸头仰在藤椅背上笑了,笑完了,又闭上眼:“我再问你,对这四位老兄应采取什么态度啊?”
“他们愿意干就让他们干,把他们推到前边去。”
“不,”江啸慢慢摇了摇头,“你这立场太简单化了。”
“怎么简单化?你说说。”华茵不服气地瞟了丈夫一眼。
“我说?”江啸慢悠悠地拖着腔调,等话音缭绕着消逝了,他一下从藤椅中坐起身,浑身闲散的线条立刻挺拔起来,两眼射出锐利的光,“要引导。”
“那还不容易?给他们出点主意。”
“你就没理解我要说的意思,对整个潮流要加以引导,懂吗?这几个人代表着一股潮流。对这股潮流要有完整的策略。”江啸用教训的口气说。
华茵抬眼看了看丈夫,丈夫此时露出了一个大人物的逼人气势。
“要记住:马列主义离开了斗争策略,就是不完整的。列宁在《卡尔·马克思》这篇纲领性短文中的论述你还记得吗?”
华茵又看了丈夫一眼,她当然不记得。谁能像江啸那样记住那么多的经典论述?
“列宁讲:‘马克思在1844——1845年就阐明了旧唯物主义的一个基本缺点在于不能了解革命实际活动的意义,他毕生除了从事理论写作外,还毫不松懈地注意着无产阶级斗争的策略问题。’你明白这话的意思吗?——我这是凭记忆说的。估计没记错吧。你可以把《列宁全集》,嗯……”他抬手指了指那一排排玻璃闪亮的书柜,“第二十一卷吧,拿来查对一下。”
“你的记忆不会错,不用查了。”
“那我还是往下说。列宁接着怎么讲呢?他讲:‘马克思公正地认为唯物主义缺少这一方面就是不彻底的、片面的和毫无生气的唯物主义。’他接着还讲:‘马克思是严格根据他的辩证唯物主义世界观的一切前提确定无产阶级策略的基本任务的。只有客观地考虑某个社会中一切阶级相互关系的全部总和’——你注意没有:一切阶级相互关系的全部总和——‘因而也考虑该社会发展的客观阶段,考虑该社会和其他社会之间的相互关系,才能成为先进阶级制定正确策略的依据。’”
“你不要背那么多理论了,你就说怎么引导吧。”华茵有些不耐烦了。
“首先要搞清理论。”
“理论能搞清吗?”
“怎么搞不清楚?这不是死背教条,列宁的每一句话在现在都有具体内容。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