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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的性。我想,任何一个人都还有他更深一层、更深两层以至更深三层的思想。如果我只是一个铁腕的李向南,而没有那些深层思想中的社会理想和追求,我会由衷地憎恶自己。这是我在古陵时常有的思悟。

    “有的同志说我‘充其量不过是新旧转化时期可以驰骋一阵的过渡性政治人物’,我认为这不是对我的贬低,而是公正的评价。我们这一代人要完成事业,先要通过一段布满泥潭、地雷的过渡地段,然后到前面开阔地去建新大厦。对于新大厦的设计建设,我不如在座的很多人有才能。但是,由于我的实践经历,我对这到处是泥潭的过渡地段的布局可能比很多人更熟悉、更有思想准备。为大家垫路,我心甘情愿,哪怕我弄一身脏,或者被踏在泥里。我知道自己的任务,做一个过渡性人物,我也很自豪。”

    几秒钟寂静。林虹目光明亮地凝视着李向南。

    许哲生盯视着地面,咬紧下嘴唇,想着什么。他大概不会为这篇话所动,但他不知还该说什么。

    黄平平决定说两句话,调动一下人们对李向南的理解。“我刚得到一个来自上层的可靠消息,说你……”她看着李向南停了一会儿,说出了原话,“快不行了。”

    人们一时略有些震惊,同情地望着李向南。

    许哲生也抬起眼看了看李向南。

    在比那个画家稍低一些的半山腰,松树下的石凳上坐下了一对胖胖的五十来岁的中年夫妇。他们脸色通红,用双手撑着膝盖,实在爬不上去了,女的扶着男的肩膀,双双坐下了。

    “万春亭上那群年轻人干什么呢?”女的掠了一下被汗粘湿的短发,仰头看了看。

    “咱们不上去,怎么知道?”男的双手捏着衬衣抖着,让胸膛的汗落一落。

    “那个人在画什么呢?”

    “不上去怎么知道?要不,咱俩再加把劲儿爬上去?”

    “算了,太热了,那个画画的也不年轻了嘛。”

    两人各自擦着脸上的汗,看着山下的景致,不说话了。

    “咱们算不错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有人连这山腰还上不来呢。”过了一会儿,女的自我宽慰道。

    “是。”男的不情愿地应了一声。

    坐下也还是闷热,抖两下衬衫,胸前腋下的汗倒蒸发出一丝凉意。腹部的脂肪沉甸甸的,像半袋白面,实在是个负担,屁股也重得一坐下就难以站起来。真要加强锻炼了,要节制饮食了,要不,慵慵怠怠,身体胖起来,精神小下去,难免要未老先衰了。缓缓的山坡,不宽的蜿蜒下山的路,琉璃屋顶,朱红色围墙,围墙外无轨电车的呜呜声,山下小孩的呼叫声,天上正在熄灭的晚霞,安安谧谧,闪闪烁烁。……整个城市像个白瓷茶杯,烟霭蒙蒙的天空像茶杯上冒出的蒸气。

    黄平平把情况说明了。这是对他刚才讲话的注释,这个注释未免来得太“及时”了。事情不是很简单,一切走着看吧。想方设法地化解危机,不是此刻的事情。现在,他应该有的是一个令人尊敬的表现:“请朋友们不要为我担心,我有各种思想准备。”他略一停顿,然后笑笑,似乎从阴沉的情绪中摆脱了出来,“现在,我建议咱们继续讨论,而且,还应适当谈谈对未来的展望。”

    这就是他要讲的话。越含蓄、越克制越好。

    他建议展望未来。

    山脚下。一进景山公园大门,在迎面那座两层的倚望楼前是一块坦平的水泥地面的空场。中间是大花坛,四面有树,有左右通向公园深处的大路,有几大盆棕榈。这里游人较多,孩子们在拍着手蹦跳地游戏着,在倚望楼前宽台阶上两条光滑的石头斜面上滑滑梯,老人们坐在台阶上笑眯眯地摇着蒲扇,母亲们推着吱吱嘎嘎的婴儿车徜徉着。夏日的傍晚,景山公园是个乘凉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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