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单丘水住在宁临江边,那里有个住宅区叫涌潮小区。小区临江而建,背靠一座不高不矮的小山,环境得天独厚,最对文人口胃。
两人心里高兴,开着慢车兜着风,不时地瞥一眼涌动的江面。天色好得出奇,月亮圆圆地挂在天边,玉人似的在淡淡的云层里穿梭着。宁临市虽然热闹,但有了开阔的江面为背景,人心也没了躁动。原来城市也有它宁静的一刻,这一刻的宁静更让人觉得惬意。住在农村的人永远也不会明白那份宁静是多么宝贵的。人永远是最矛盾的东西,城里的人们总想着农村的静谥和淳厚,而农村人又是多么强烈的希望自己能过上城里人奢侈的生活。宁临江同琼台河一脉相承,不过是同一条河的上下游而已,可一到了宁临,就管叫宁临江了。江比河似乎要气派一些,城里人就爱摆气派。宁临人确实同琼台人不一样,要气派得多,不管衣食住行都不是同一个档次上的。项自链点上一支烟悠然自得地吸着,搞不清自己是琼台人还是宁临人,不过自己明显地感觉到那气派越来越不能少了。
赵国亮大概还沉醉在酒席上的气氛里,直到项自链停了车催他出来,才回过神来。两人跌跌撞撞上了楼。门是敞着的,门口的灯却没亮,只有里边房间里透出淡淡的光。两人捏捏手提着脚摸了进去。反正单丘水是单身一人,他们也不怕吓着谁。进了大厅,视觉慢慢适应过来,隐隐约约只见厅里乱七八糟地散满东西,还混着一股难闻的馊味。摸到淡淡的亮处,一股强烈的烟味呛得两个准烟民都有点受不了。项自链轻轻地推开半扇门,只见单丘水木然地坐在写字台前,嘴里叼着木柴块似的雪茄,烟头和鼻子都冒着浓烈的烟。单丘水虽说是个文人,但并不邋遢,平时整洁得象个小媳妇,这会却蓬头垢面。书房里乱得象机关枪扫过一样,地上散满了零零落落的书。项自链紧紧地捏了一下赵国亮的手,随后一前一后悄无信息地退出大厅。两人在门外叽哩咕噜了好一阵,随后赵国亮故意把门踢得雷响,仿佛有人抢劫似的。踢门声没把单丘水打动,倒把自己吓得一大跳。隔壁邻居传来了一声见怪不怪的叫骂声:这个疯子!就是有人跳楼好象也不关他事!难怪城市里有那么多自杀者,人情冷漠到冰点。这时候项自链还有心旁鹜,脑海里跳出老子笔下的大同世界: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他自己也觉得想笑,可无论如何又笑不出来。印象里老觉得农村人太唠叨,可这时候要有人过来找单丘水唠叨几声,情形或许不会这么糟,城市也少些悲剧。真正的悲剧还没发生,两个不知算是城里人还是乡下人的人闯了进来。项自链觉得自己要扮演一回乡下人了,赵国亮刚才那重重的一踢只是整个剧情的序幕。单丘水这样一个淡泊名利的人有什么事让他看不透而自寻烦恼呢?过了好一会,书房里还是没有动静,两人只好折回去。都走到身边了,单丘水还是连头也没抬。要是行窃者起了歹心,手起刀落,看来他也绝不会眨一下眼。没办法,项自链只好开重腔叫名字,可还是没有反应,赵国亮跟着吼了一声,照样效果全无。这就更奇了,活人总有个喘息声吧!单丘水连眼珠子也没转一下。项自链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死人终于从鬼们关转了回来,单丘水嘴里的烟应声落地,一口气接了上来,哇地哭了。小孩子哭叫人见了心痛肉痛,大男人嚎啕起来,还不揪心揪肺?项自链和赵国亮相对无言,抓头挖腮一脸无奈。眼泪鸡卵子般地掉了下来,一滴就湿了一大片报纸。人们都拿泪如断线形容伤心委屈,可单丘水落泪就象一泓清泉涓涓流出,吸引着项自链惊奇饥渴的目光。顺着滚落的泪滴,项自链的目光掉在了报纸上。那是两份宁临日报,一旧一新,旧的一份是两个月前印发的,新的那份部份内容项自链还清晰地记着呢!宁临日报是党报,份量也特别足,一份日报就是两张对开纸张,两面印得满满的,每逢周末还有增刊,共三张。单丘水为什么单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