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化局的册子,没人敢整修罢了,所以依然要求路丝礁建筑队抓紧修复院墙。
院墙倒了不是一个好兆头。其实不好的兆头早就出现了。
就是在一个星期天,县纪委金书记要来叠镇。叠镇是纪委书记联系的,所以对于金书记的到来,并不觉得意外。有好几次到了周末,金书记忙了一个星期,累了一个星期,到这里休息一下,纪载舟就好好地陪陪他,是自然的事情。但有时因为七事八事,金书记往往在电话里事先特意交待:你该忙你就去忙,不要管我,留下镇纪委书记就行了。所以,接待工作就显得宽松,如果真的有事,不陪他也没有什么,家常便饭的事情争不得那么多的官场礼节。但这次金书记特意交待要纪载舟在机关等他,说完事以后再找个水库钓钓鱼,放松放松。
说话间,金书记就到了,卢贵权镇长和镇纪委书记这些主要头头们围了一屋子,吸烟喝茶扯一阵子闲篇之后,金书记一句漫不经心地话,“你们忙去吧。”大家就知趣地走了。
金书记说,“郝仁国在叠镇工作了六年多,力度大,成绩突出,不可避免地要得罪一部分人。几个月以来,市委、市纪委、乔书记和县纪委收到了不少告状信。这些信多数是匿名的,一些还是署名的。信中反映了郝仁国同志大量的经济、作风方面的问题,有些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有根有据,言之凿凿,不像是空穴来风。咱们党的规矩你是知道的,历来是保护大多数干部,也不袒护不成器的坏干部。县处级是市里管的干部,如果不是市委和市纪委主要领导的批示,要求我们“认真工作,慎重处理”,只要反映不是什么实质性的问题,上访的批量不大,纪委原则上不找事,免得冷了在基层艰苦工作的同志们的心。但情况复杂了,就得有所动作。我和乔书记议了一下,意思是让你们先自查自纠一下,矛头不要对准郝仁国,摸出一个大轮廓,咱们再细致地分析一下,梳梳辫子,好对上对下有个交待。”说毕,把一沓子上访信件交给了纪载舟。
一席话,说得纪载舟心头沉甸甸的,脊背冷嗖嗖的,心里一时想的不是郝仁国老兄,而是对当官瞬间产生“绝望”的念头,平日里大家都看到的是当着一把手时颐指气使、八面威风,多少人甘愿捧你的“臭脚”,一旦调职就有人告你的黑状。纪载舟粗略地翻看了一下这包“火药桶”,主要是看署名情况,却没有看到一封是署名的,一下子就明白了领导们的良苦用心。上级把矛盾推给了下面,本不该他们做的事情,由他们来做,有一点闪失,就是祸不是福啊。
送走金书记以后的几天里,纪载舟反复看了这些材料,从这些歪歪扭扭的字里行间掂量它们的份量。憋了一肚子气,心里抱怨乔书记,你说过不让我“评价前任的功过是非”,就不该把这个“酱罐子”扔给我叫我作难。也不知吸了多少包香烟,却忽然从“不评价”三个字产生了电光金火般的灵感。又不能与人商议,纪载舟就自己首先从已经了解到的纷纭复杂的人际关系入手,把机关内上、中、下层的各色人等排了队,从而发现,尽管郝仁国在任时得罪了几个“吊蛋货”,但真正知郝仁国底细的人也不会太多。署名肯定是楞头青干的,那些工于心计的人一定不会在告状信上赫然列上自己的名字。然后,从信件上的内容分析,无非是建厂中和搞矿山发包时收受贿赂,机关财务不清,特别是计划生育多子女费管理混乱,此外还有男女关系等等杂七杂八的事情。吃透了情况,就有了办法。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你上推下卸,敷衍塞责;我就来个避重就轻,文过饰非。总之,雷声不能大,雨点更不能大。反映出来的东西,只查共性,不查个性。如收贿问题,乡镇是没法查清的,作风问题更不能去查。联想到计划生育办公室花钱如流水,纪载舟心里本来就焦燥,那就借此机会整顿一下,把这里当成“替罪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