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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借用干部
主要却不是要钱。她是听说县长在湖内,要阿福的母亲跟她一起去乡政府拦人告状。阿福的继父反对,认为白费功夫,而且还要花钱。双方因此口角,彼此说了重话。死者身体状况不好,性急固执,旁人以“癫”称之,这是事实,但是她头脑清楚,目标明确,言谈正常,绝非神经病。

    林渠汇报的都有出处,他没有编造。但是他突出了事实的一些方面,模糊了另一些方面,描绘的图像便不再完整。被这位主任突出的是老人的家庭矛盾,模糊的则是与县、乡官员有关的内容。他说老人郑菊到乡政府上访,被乡干部劝离。乡干部不了解老人与家人口角的情况,没有深入疏导,因而未能及时阻止其自杀。

    结论就是老人自杀主要由于个人原因。乡干部也应吸取教训,改进工作。

    应远县长问:“调查组成员有什么补充的?”

    没人回答。这就是说没有其他补充。

    汇报之后询问有无补充是惯例,该说的由组长说,大家只是陪坐而已,场中人个个清楚。那天也怪,应县长询问过后无人发声,已经可以了,他显得格外慎重,竟然又来了一下,一一点名,还问各自有何补充。被县长点到名的都应一声“没有。”最后县长说还有一个谁?小刘,刘克服?在哪里?

    刘克服站起来,说在这里,然后又坐回座位。以为这样就行了,县长却没放过。

    “你说,有什么补充?”

    刘克服没说话。

    “有?说吧。”

    刘克服脑子一热就张嘴了。一时结结巴巴。

    “有,有一个张富贵。”他说。

    他说了情况。张富贵是个卖豆腐的,为现场目击农民。张富贵听到副乡长陈海骂郑菊“老癫泡”,看到陈海握起右掌的指头在她脑袋上用力敲了一下,指挥乡干部把郑菊捉猪一般拖走。半小时后郑菊在乡政府围墙外喝了农药。

    应县长厉声喝道:“林渠!这怎么回事?”

    林渠说他了解过了。张富贵跟郑菊是同村人,五服之内的亲属,张这么讲可能别有目的。这只是他一个人的说法,与在场其他人的说法都不一样。

    刘克服说:“在场的其他人都是参与拖走老人的乡干部。”

    应县长用力一拍桌子站起来:“回去再查,给我搞清楚。”

    县长拂袖而去,苏心慧立刻跟着追出门。会议室里人一个接一个站起来离开,居然个个不出一声,不一会儿走得只剩刘克服一人。刘克服意识到自己可能闯祸了,呆坐在会议室里一动不动,苏心慧忽然又走进门来:她的笔记本还丢在会议桌上。

    她看着刘克服,却不说话。刘克服问:“刚才我不该说吗?”

    “我怎么交代的你?一切听林主任的!”

    刘克服说林主任汇报有缺漏。他觉得今天应县长特别慎重特别认真,逐一点名,再三询问,指着要他说。既然这样,不如实反映哪里对得起县长,自己哪会心安。

    苏心慧说刘克服怎么会这么不懂事!

    刘克服不服:“我没讲半句假话。”

    苏心慧说她真后悔。不该让刘克服去的。

    “我知道你有毛病!”她说。

    刘克服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末了他把自己的右胳膊举了起来,用尽全力,举到了齐肩膀高。

    他说他发觉自己比那个阿福幸运多了,这胳膊还基本完整。小男孩只剩下两条断臂,夹着树枝在院子里玩,脸上居然还有笑容。当时他实在看不下去,立刻就把眼睛转开。这孩子失去两手,现在又失去奶奶,今后日子怎么过呢?那天在湖内集市上,老女人扑通一下跪到他面前,把他紧紧抓住,老脸上又是泥又是水,直到现在这张老脸还在他眼前晃个不停,他没法让自己不去想她。一个小孩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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