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公子升官
,要在山间峡谷处筑坝,将流经山地的江水拦截,在狭长山谷盆地间形成一座中型水库,同时开凿一条六公里长的穿山隧道,把水引向山另一侧江流下游,利用水流落差发电。这是当年一个重点水电项目,由省里投资,地区具体负责筹建。苏宗民在工地施工组当技术员,那时离电机进厂安装还远得很,干的都是基建活,水电厂的机构建置也还没有形成,由一个筹建办负责协调建设事宜和工地施工。
苏宗民到工地报到的第一天,筹建办一位副主任把他叫去谈话。副主任叫陈兴,工地上的人都管他叫“陈头”,他是工地的实际负责人,大约四十出头,还兼着地区水电局副局长。新来的毕业生上岗,领导通常要谈谈话,讲讲大道理,提提要求,这位陈头找苏宗民谈话,却还拉了点家常。
“你父亲是苏世强?”
苏宗民说:“是。”
陈头称见过苏宗民的父亲,当时陈还是个小干部,苏的父亲在台上讲话,远远地看了几眼。他记得苏世强个子不高,中气很足,讲话声音响亮。
“家里情况怎么样?”陈头问。
苏宗民告诉他,家里还有母亲和妹妹。母亲身体不好,病休在家。妹妹今年读高三,明年高考。
“日子还行吧?”
苏宗民摆了些家庭困难。母亲病休,工资很低,他上大学这几年,家里节衣缩食,母亲有病都不敢上医院拿药。现在他出来工作,情况好一点了,但是妹妹明年上大学,也得准备一笔钱。
“有那么困难?”
苏宗民点头,没再多说。陈头笑笑,摆手让苏宗民走。
人家不信。苏宗民的父亲苏世强是个著名人物,在地区副专员任上跳楼自杀。为什么事跳楼?钱,据说拿了人家几十万。没有这种事他干吗跳楼?楼一跳钱就没法找了,但是人民币不会忽然化成烟。这些钱应当还在,可能还藏在苏家的某个床铺下边,够苏世强的遗孀、子女用一辈子。所以苏宗民哭穷,那是装的。
苏宗民很清楚旁人怎么看待他父亲的遗留问题,这个问题他无法解答。他始终只坚持一条:家里很困难,他需要有一份工作,所以到了工地。
陈头安排苏宗民到隧道工地,参与监管施工质量。这项工作与苏宗民在学校里读的专业无关,属专业不对口,但是人家不管那个,工地上需要什么就得干什么,可以一边干一边学。需要苏宗民边干边学的不只是土方、石料、水泥标号之类,更多的还有人情世故。
下工地第一个月,工程队的一个工头来找苏宗民,当时苏宗民在工棚里看图纸,天气比较热,他只穿背心,把工作服挂在门边的铁钉上。工棚里没有其他人,工头给苏宗民递了支烟,苏宗民摇头,说自己不吸烟。那人点点头,掏出打火机给自己点烟。
“有事吗?”苏宗民问。
“没事,你忙。”
工头在工棚里站一会儿,告辞。出门前他指着挂在门边的工作服问:“你的?”
苏宗民点头。
那人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随手塞进苏宗民工作服的口袋。
苏宗民一时感觉惊讶,不知道对方在干什么。待人家走后,他过去摸了摸工作服,在衣服兜里找到了一个信封。是那人留下来的,空白信封,一个字都没有。
里边却有东西,钱,一百元。
当天下午,苏宗民在工地上碰上那位工头,把他拉到一边,将信封奉还。
“哎呀,小意思。”那人不接,“插一点,加班补助。”
苏宗民明白了。所谓“插”原来就是这个。
几天前,在工地食堂吃饭时,苏宗民与两个筹建办年轻人同桌。那两人比苏宗民大几岁,在工地混了一年多,已经很油了。两人在吃饭时互相打听,都问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