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中若有正直之辈,你就老实跟我说。我叫下面那些小伙子,按照刮胡镜里映照出脸的概念,弄了半打不同的呈现方式,但我怎么瞧总觉得老套极了。”
“咱们的工作并非是要去推敲理由。”安德森心不在焉地说道。
他没看错吧?他发现冯恩不太对劲,激昂的情绪受到压抑,但又流露出一丝不安的气息。冯恩将套在灯蕊绒裤里的长腿伸直在地毯上,歪着嘴的微笑似乎别有用意。安德森把右手放进上衣口袋。此时电话铃声响起。他拿出信,放在桌上,但眼睛却一直盯着冯恩看。
“这里是总机,安德森先生。佛莱契利太太在开会。她一出来,他们就会告诉她你在办公室。”
“还有一件事,”安德森放下听筒时,冯恩趁机说道。“你可知道威威这个绝妙的灵感是打哪儿突然想出来的?我找到一个完全相同的版面设计——镜子里面的脸,产品名称居上,标语置下——我是在过期的《星期六晚报》上发现的,广告的是顶级牌刮胡霜。你知道吧,啊?这么做不是贱毙了?”
“我们都知道这里头了无新意。”
安德森开始把玩那张有着小薇字迹的蓝色信纸,他将它缠绕在指头上,接着又把它松掉拉直,其间他的目光仍盯着玛恩不放。
“了无新意——这话真他妈的不老实,你心里有数。”
“不老实——得了啦。”安德森仔细地抽出信纸,然后从相反方向继续缠绕。
“或许这么说是不对的——我明白你的意思,老大。你是说,威威可能没认知到自己不老实;这只不过是存在他心里的某个想法罢了。当然了,你说的非常对,因为对广告人来说,彼此买帐比要大众买你帐来得容易多了。事情会变得他妈的吵翻天,就是这个原因。”
“你是什么意思?”
“哎呀,除了广告代理商,没人会相信神奇霜是从什么东东树汁中提炼出来的说词。那玩意儿也臭毙了。别跟我说戴文葛先生不是骗子之类的鬼话。瞧瞧他那把胡子!”
“可是——”
安德森举起缠绕在指头上的信纸,并用它轻敲自己平滑的下巴。此刻内线铃声作响。传来的是茉莉的声音:“五分钟,记得吗?”
“我还在忙。”他挂下电话。
“我知道,我知道,”冯恩亲切地说道。“你可别跟我说,这玩意儿很管用。在原子弹诞生的这个年代,它是人类发明来让心灵舒适放松的玩意儿中,最具革命性的东西。我瞧见了。但我仍然心存怀疑。”在这整段时间里,冯恩显然没注意到安德森手上的信纸。直到这一刻,他才几近忸怩地突然说道:“安迪,你手上那张纸究竟是要干嘛用的?”
安德森只迟疑了片刻。
“你所谓的那张纸,是一封小薇所写的信。”
“一封小薇写的信!”冯恩看得目不转睛,然后说道:“可怜的小薇。真是叫人遗憾;发生这种事情会让你开始纳闷生命是怎么回事。你知道——我只记得不久前的某一天,我们又像平常一样无聊地互相敬酒。”
“白昼苦短,黑夜漫长。”
“没错。”冯恩刚才的情绪若曾激昂而受到压抑的话,那么这会儿早就荡然无存了。现在他的模样简直是心神不宁。“回顾过往是无济于事的,安迪,请原谅我这么说。我知道,我们都会这么做。我时常在想,当年二十一岁的我若离家打拼,后来的我不知会有何发展。那时我的母亲尚未卧病在床,所以我可以这么做。如果当时我真的一走了之——不过你瞧,回顾过往是无济于事的。摆脱记忆,销毁信件,否则它会缠住你不放。”
“缠住你不放?”
“我人在荒郊野外时,总会抬头望着星空,心里想着母亲,然后下定决心回去后要怎么做。我要离开家,并且提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