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对了,继续往下说之前,我似乎有必要先解释一下克莱尔是怎么回事。
尽管我在所谓职业生涯中如雪片般出版书籍,但绿色的票子见的可实在不多,所以我一路上也曾委身于各种其他工作,其中包括家庭教师。钱挣得不算多,每小时十块二十块,帮助归化入籍的新美国人提高书写速度,教习公共学校的“特别”、“天赋异禀”或“非同寻常”的孩子。我有常春藤联合会的毕业证书(我知道,我知道,别说了),还有侥幸在GRE口语上得到的八百分(别太吃惊,我的数学才三百五十分),我向上城的贵族私立学校申请担任课外教师,身为皇后区子弟,我只在电影里见识过这些学校的风采。大多数学校对我的电子邮件置之不理。少数几个回信的对我的电话又置之不理。只有布莱德利学校打电话叫我参加了一场压抑的面试,某位行政人员滔滔不绝地讲述他们的学生多么了不起,大多数都去了她坚持称之为“常青儿”的大学,还有他们多么不需要校外辅导,因为教职员“热爱帮助”孩子。我却不热爱,我一边点头赞同一边默默对自己承认。我甚至不喜欢孩子。我只喜欢交房租。
“我们这儿针对个人制定教学计划。自己设计课程表这样的想法难道不让你兴奋吗?”
“兴奋,”我说,“非常兴奋,极其兴奋。”
离开时我基本上断了这个念头。几个月后我接到一个自称彼得·纳什的人打来的电话,这时我已经完全忘了这件事。
“请问是哈利·布洛赫吗?”
“对,我是。有何贵——”
“好,我女儿的考试成绩不如预期。”
“唔。”我花了一分钟才想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你认识莎莉·舍尔曼吗?”
“呃……”这个名字不知怎的冒了出来,“布莱德利学校的那位女士?”
“对。你本周有时间吗?”
“让我看一眼时间表。”我说。我在厨房里正准备吃午饭。我看着碗里的番茄汤。寒冬腊月。我的日程表接下来三十年都有空。“我看看啊,星期四五点钟怎么样?”
“你怎么收费?”
我一阵眩晕。我每小时从没挣过二十块以上。我吞下一大口空气。“五十?”我嗓音嘶哑,“通常收费五十,但如果……”还好他在我出卖自己之前打断了我的话头。
“好,只要这不是非常规收费就行,哈!这样吧,我让克莱尔打电话给你商量时间安排。我处理大事,她处理小事。哈!”
“别担心,我会评估她的长处和短板,制定令人兴奋的核心课程……”我胡言乱语片刻,才意识到他已经挂断了。
几小时后,我收到克莱尔的留言。她要不是先自报家门,我多半会误以为对我说话的是她的母亲。她说话时泰然自若,完全没有青少年的犹豫。她确认了我随便报的时间,说出她在上东区的地址。我发现她没有留下公寓号码,不过我觉得到现场看看信箱应该就能知道。五十块!难以置信的好运气,我不敢打电话回去,害怕毁了这个天赐良机。
星期四,我出现在那个地方,寒风冷得似乎刺穿了我的内衣。我明白了她没有告诉我按哪个门铃的原因:这个地址只有一户人家。从上到下五层楼都属于他们。我来得太早,顶着他们家的灯光瑟瑟发抖,前后踱步,区区五十块收费的荒唐感让我脸红。尽管已经不是新闻了,但某些人比我有钱得多的事实还是让我惊愕感叹。
我揿下门铃,在寒风中又等了几分钟,克莱尔身穿系带比基尼来开门。她的头发非常直,颜色非常黄,眼睛非常蓝,小小的鼻子在雀斑双颊之间只是微微隆起,还有一张小小的滚圆嘴巴。比基尼包着的身体(说是包着比基尼的身体更准确,因为比基尼的三小片三角形只遮住了最有必要遮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