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警察点点头,抬起胶带让我们过去。
树林里仍旧黑洞洞的。光线从树干之间横着照过来,从上方的树叶缝隙之间漏下来。光线一次只驱走一团黑暗,轮流照亮一截树枝、一块石头、一张反光的脸、一只手。挖掘的鉴证人员还开着手电筒和头盔灯。他们移动和挖掘时像是被光束系在了地面上。周围渐渐亮起来,灯光一盏一盏熄灭。他们用胶带将树林和草地分成网格,插上小旗和带编号的塑料定位桩。静电噪音和无线电对讲机的嗡嗡声不绝于耳。
还没有任何发现。我们耐心等待。太阳升起,白昼降临。我脱掉外套。不时有探员过来找汤斯,他的对讲机和手机响个不停,他每次接听都用一根手指堵住耳朵,朝着对讲机或手机大喊大叫,但大多数时候他只是和我一样站在那儿。他喝完咖啡,找地方扔垃圾,最后给了一个拎着一塑料袋挖出泥土的探员。又一个小时过去了,他看着我,耸耸肩。
“怎么想?”
我也耸耸肩。“不知道。”我犹豫片刻,四下看了一圈,然后压低声音说,“呃,我要撒尿。”
他皱起眉头,说:“憋不住了?”
“实在憋不住了。”其实我刚到这儿就想去厕所,但不管往哪棵树后躲都会撞见调查局的探员。
汤斯叹道:“去屋里上吧。可不能出任何意外。”
“哈,哈。她在屋里吗?”
“谁?寄养母亲?不在,她去总部了。”
“好,我去去就来。”
“随便,不着急。”
我按原路返回,小心翼翼绕过做了标记的地方,穿过栏杆走进后院。这地方也许曾经笼罩着幼稚的鬼屋气氛,此刻却和大多数吓人的地方一样,在白昼的光线下显得狭小而悲哀。话虽这么说,但想到进屋我还是有点紧张,我站在后门廊上,一只手抓着锈迹斑斑的门把手,不禁有些犹豫。我隔着积灰的后窗寻找那条狗。
就在这时,我听见树林里骚动起来。不是很嘈杂,只是无线电通话突然增多,后院附近的人开始跑动,但足够让我知道他们有了发现。我转身跑回去,穿过围栏,穿过树林,来到警察和探员聚集的地方,这会儿他们像是一群好奇的看客,也需要被维持秩序。我挤出一条路,找到汤斯。
“汤斯。”我喊道。他扭头挥手招呼我过去。其他人纷纷让开。
他站在一条几英尺深的沟壑前,穿连体服和白色套靴的探员在小心翼翼地挖掘,他们用的是刷子、浅盘和小刀,就像进入古老遗迹的探宝人。
“找到什么了吗?”我问。他只是指指地面。他们挖到了金矿。一颗牙齿和一枚耳环。两样东西都被泥土裹着,摆在白布上等摄影师拍照。你能看见牙齿与下颚相连处的白色牙根。耳环是个带黄色垂坠的扇形吊饰。
“牙齿现在还说不准,”汤斯对我说,“但那个耳环,我对它比对我老婆的订婚戒指还清楚。它属于珍内特·希克斯。”
他们继续一英寸一英寸地挖掘,其他人站在旁边观看。半小时后,他们找到了第一颗头颅。刚开始出现的只是几缕头发。他们小心翼翼地将每一根头发与泥土分开。接着,颅骨的顶部出现了,碎裂的白色拱形犹如地下沉睡的恐龙蛋。一个大块头男人(戴黑框眼镜,穿白色带靴连体服和浴帽,显得很可笑)跪下去,用貂毛画刷清理颅骨。他用牙科器具在颅骨四周挖掘,俯身吹开泥土。五分钟后,颅骨的上半截出现在我们眼前,空荡荡的眼眶在泥土上方盯着我们。有什么东西闪闪发亮。
“另一枚耳环。”他说,起身让摄像师拍照,然后低头继续工作,用刷子清理颧骨和曾经是鼻子的窟窿。
“这儿。”蹲在几英尺外的一个女人喊道。她要是不出声,我还以为那是个男人。她身穿白色太空服和白色套靴,戴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