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知道亲妹妹已经到了生命的最后阶段。他对妹妹的领导说:“罗萍说学校领导照顾,让她回来休几个月假。我这儿没有事情让她做,妹妹到山上的庵里去了,说她要念佛。”
“你还指望她做事?她的病很严重,必须住院治疗。你说山上有尼姑庵?远不远?”邵玮问道。
“远倒是不太远,十几里山路。不通班车,路也不好,只能步行去。”
邵玮问清楚路怎样走,然后带着校办室干事向山里走去。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罗萍第一眼看见邵玮,面部表情波澜不惊,但眼睛却湿润了。
“我怎么就找不到这儿?”邵玮反问道,“我也向你提个问题,你怎么想起到这儿来了呢?难道你真要出家修行?”邵玮问罗萍。
“是,也不完全是。”罗萍直视着邵玮的眼睛,无所忌惮。
“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其实,从来没有人给我说过皈依佛门就能了断尘缘,更没有人说过了断尘缘就能心静如水,可我不知怎的,我脑子里形成一个概念,认为自己有佛缘,佛门净地完全可以成为灵魂的皈依。况且,我明明知道自己的躯壳来日不多,何不早日为魂灵寻找依托?”罗萍语调十分平和,仿佛所说的事情于己无关,“但是,要说我来这里直接的原因,是你逼我来的……”
“什么什么,我逼你来的?我什么时候让你出家?找不到你我有多着急,你知道吗?”邵玮十分诧异。
“你不用急,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再说,我怎么敢责怪、抱怨校长同志呢——我只是说,我之所以离开学校跑这儿来,的确和你有一定的关系。怎么说呢?我明明知道生命很有限,希望把最后一点生命的光焰为学生燃烧。死在讲台上、教室里,是我最完满、最理想的归宿。我曾经向你提出过这样的要求,可你不答应。我理解你是一片好心,怕把我累着了,我也想到,假如和孩子们在一起,突然不行了,倒下去,会不会把我的学生吓一大跳?可是,我最不能接受的是躺在医院等死。一个人明明知道自己要死了,没救了,却躺在病床上浪费医疗资源,岂不是对社会的一种掠夺,恶劣而又无谓。假如整天躺在医院悲悲戚戚,畏惧死而留恋生,那也不是唯物主义的态度,我还不至于可怜到这种程度。另外,我这样一个行将就木的人,不值得你——四中校长邵玮同志整天劳心费神。你是干大事的人,你是有理想有抱负的人,我既然崇敬你、亲近你,甚至爱你,为什么要给你添麻烦?还有,那些好心的家长,黄小小、刘奇睿的妈,王金子的养母和亲生父母,都对我那么好!老师对学生好是本分,接受家长的报答乃至馈赠却是不道德的,我的良心难以安宁。在这种情况下,我选择来这里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邵玮听着罗萍对她心路历程的剖白,不觉眼睛又湿了。这是一个心里永远装着学生、装着别人、装着工作,唯独忽略自己的人,说她是超人、英雄,一点不为过!这样的人哪里需要修行?凭她的一颗善心完全可以立地成佛。
“我并不认为你来这里是正确选择。假如我不来接,你真的会削发为尼?一个当老师的人能清心皈依?那样的话,我就服你了。”
“唉……”罗萍一声轻叹,“邵玮你说对了,什么都可以不牵挂,我唯独放不下学生。”
下山的路上,邵玮校长以及刘干事尽全力扶着、半抱着罗萍。
好在是下坡路,好在罗萍老师内心有一种信念支撑着。
听说上级派调查组来查三中赶撵“差生”的问题,是因为本校学生的告状信由国务院领导批转,许生祥意识到简单糊弄一下很难过关,他必须使出浑身解数堵塞漏洞,争取尽快把这件事了结掉。
第一步,许生祥去教育局找党委副书记丰盈。丰盈说:“调查组以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