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记的节奏感强烈，让同志们提前做好了迎候的准备，私下吞吐的口水能及时咽回嗓子眼里。只有老白耳背，有次在办公室跟我们司机大谈纪委办案补助太少时，被吴书记quot;踩quot;中了，老人家十分发窘，书记也没多话，回头就让项主任向市府办发了函，没过一周，听说市府那边回应了，每月的办案补助提高了50元。于是大家冲女书记竖起了大拇指，管过财库的女书记说话就是有分量，不像陈书记，把自个儿养得肥肥的，广大干部的裤带子总松垮垮的。

    吴同学这阵子忙得像个管账先生，拨弄算盘罗列那些条框，好似在给贪官污吏们编制鱼网，穿针引线设计大洞小眼。

    也许这也是领导洞察秋毫的一种方式，反正不管我窝在哪个办公室，吴同学的quot;分贝quot;总能穿过楼廊灌入我耳膜。

    吴同学让我坐到她大班桌前，表情很严肃，向我展示了一个信封，上面只写有quot;市纪委吴书记收quot;的字样，是手写的。

    quot;一封检举信。quot;吴同学将信件放回到抽屉里，眉头紧锁。

    quot;检举谁……quot;我开始紧张起来，书记跟自己司机亮出举报信，那肯定是小车偏离方向了，是男人都曾醉过，是领导司机也都闯过quot;红灯quot;。检举刚哥的信件听说散布在各要害部门的信访室里，检察院曾经有个副检察长酒后吐真言：随便拿出一封来调查，那家伙就够判的了。先前有位区委书记的司机，私下吃饭趁着酒精乱性，朝女服务员的胸脯捏了一把，结果被人家姑娘投诉了，调戏未婚女青年在酒场上属正常现象，不正常的是人家受辱姑娘给钱赔罪都不行，只要一个说法。那家伙吃热豆腐烫了嘴巴，最后被区委书记踢出了驾驶室。所以，quot;书记quot;被当成quot;人民来信quot;参本对象，也是正常现象，就看轿主能否给脚夫兜住了。我老余开车这么些年，还算是quot;清白quot;形象，至少没被人民群众用笔尖戳过，莫非这回被破身不成？

    我问得太直接了点，把吴同学给逗乐了。

    她笑着说：quot;你老余的车轱辘啥时候也学会脑筋急转弯了，政治觉悟有所提高嘛！quot;

    我忙掩饰刚才的失态，虚伪到了肚肠，赔笑道：quot;吴书记，咱也是个老党员了，过去在市府开车实在太忙，放松了学习，以为坐进驾驶室里只动腿脚不动脑子，没给自己摆正位置，现在进了纪委，可得开动脑筋，加强学习了。quot;

    quot;进了纪委就有区别了？quot;吴同学恢复了常态，下意识地又将信拿出抽屉，在手里掂量着，问话时目光聚在信封上，有些犹豫不定。

    quot;谁写的？quot;我盯着那信封，换了种方式问。

    quot;署名是小车司机。quot;吴同学发出轻蔑的鼻腔声，嗡声道。

    我的手开始抖动着，揣进口袋里没着没落的。

    quot;想抽烟就抽。quot;吴同学观察到了我慌乱的内心世界，一个脚夫的检举信自然牵连到轿主的。

    我的手在烟盒上使劲捏了几下又收回了。

    好像超市里的顾客，在别人满载着大摇大摆通过商场大门，而你空手而出时，保安的目光首先是审视在你身上，你自然如窃贼似的，感到浑身不自在，尽管你不是梁上君子。而我此刻的感受比空手顾客还显得局促，因为我本是个quot;贼quot;，一个没有翻船的quot;贼手quot;，在同伙破釜沉舟，暴露那船上的窟窿时，便也觉察到脚下的悬空了。

    一个秘书翻船后的灾难往往能祸及整艘船，而一个司机的翻车足以阻塞官道。

    我暗自吸了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