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啊!
深秋的午后容易叫人倦怠,飘落的梧桐叶子被风卷起,随后又被碾碎在滚滚车轮下,风尘里的城市是浮动的画面,懒洋洋的,又脏兮兮的,好似大街拐角处斜躺着身子的流浪汉,昏昏欲睡中梦见了雪花飘飘,禁不住打起了寒战……
穿过一条林荫小道,再爬上一座古老的石桥,前面不远处就是quot;水楼quot;了。这地方过于偏僻,四周都是老城区残留下的砖瓦平房,活像是旧城改造后故意遗留下的天然博物馆,从中可寻觅到城市改造时一路走过的经脉。据说桥下那条古老的护城河在元末明初年间,漂浮着成千上万具白莲教教徒的尸首,算是本地史册上最惨烈的大屠杀,朱大和尚带兵赶走元军后,曾整治过那条腐尸烂骨汇成的护城河,河道疏通了,但臭气始终驱之不散,臭水沟由此而得名。好的风水是天公造物,不吉利的风水却是人为造就的,正因为这样,那帮由推土机开道的房产大鳄们在面对quot;白莲教quot;的亡灵时,也望而却步了。
在贫民窟似的建筑物夹缝间,这座四层quot;水楼quot;可以用矗立来形容,其实早像卧床不起的老人了,剥离的墙面堆积了岁月的沟壑,灰白中夹杂着斑斑点点,院内的教学楼拆得只剩下空架子,皮包骨头;院墙是由水泥砖垒成的,能有一米多高,上面爬满了青苔和野草;一个双扇大铁门倒是五成新,旁边挂着一块木牌子,上面写有quot;敬老院quot;的字样。
在我按响喇叭时,有人过来开了门,是纪检一室的办案人员,见到quot;牛鬼quot;就皱着眉头说:quot;主任,午饭又没吃,他该不是想玩绝食吧?quot;
quot;牛鬼quot;没答理手下,回头对我说:quot;余师傅,等会儿我还要上A县,你也别回单位了,上去找个房间先休息会儿。quot;
我下车朝四周望了望,点上烟摇头说:quot;得,我就在车里猫着吧。quot;这破地方还不如看守所,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这吴同学未免太小气了点,将人放进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quot;水楼quot;里,不失眠才怪。我不免从内心对老储产生了怜悯,养尊处优惯了,若再玩绝食的把戏,这不是还没等到组织给自己下定义就提前向马克思报到了,背负有历史问题不是?
我将quot;牛鬼quot;的香烟拿在手上,凑近鼻孔闻了闻,然后不屑地丢出了窗外,自己点上软中华,放倒座椅,放松四肢,悠然地抽起来。
一袋烟的工夫,楼上忽然有人在叫我,伸出头一看,刚才开门的办案员向我招手说牛常委让我上楼。
看来quot;牛鬼quot;一时半会儿是下不来了,我只好下车上了quot;水楼quot;。
底层空荡荡的,每个房间虽然有门把手,但都敞开着,里面什么也没有。楼梯口也有一个小铁门,没有上锁,顺着台阶到了第二层。二楼比底层干净多了,房门都上了锁,楼廊天花板上拉了一根尼龙绳,拴在楼廊两端,上面挂了少许衣服和衣架,大概是办案人员休息的地方。第三层比较特别,楼廊全部装上了防盗网,好似鸟笼;墙面装饰一新,刷上了白涂料,房门是按宾馆规格新装的,嵌有房号,深褐色木板显得凝重而厚实,跟这里的气氛相吻合。通向四楼的小铁门被锁住了,从楼上的布局看,显然是防备quot;房客quot;跳楼自杀的。这种方式的quot;轨道quot;,非自杀者的温床,横下一颗心便碾成肉泥,一了百了。搭上这种轨道的旅客,一般是走着进来,夹着出去的,没坦白问题,想死都不给机会的。逃离这轨道一般有两种方式:一是先知灼见,跑在quot;火车头quot;之前闯栏杆,溜出境外;一种就是换个死法,实现真正意义上的quot;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