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膛也宽,听说也配带枪把子,一般都叫他刚哥,从称呼上看,就是力量型的,见人老瞥着眼,高昂起大脑壳,不可一世。老头子前后跟两任书记争斗过,仗着骨子里的军人气概,不想做一把手的傀儡,所以叫劲起来,也时常惊动上级组织部门,前两年甚至流传过要把他调进省政协给闲置起来。班子不团结,那就是一盘散沙了,老头子属于烫手的沙砾,拣来拣去,也只好丢进沙堆里,消磨他的热量,最终发配二线了。第一任就是“半边嘴”的车主,开进了高墙内,老头子出了恶气,以为会拨乱反正,自己荣升为壹号,因为斗争的实践证明,他是正确的。事与愿违,第二任也没轮到他,外地调来的,一个戴着深度镜片的知识分子。来这里也只是镀镀金,所以秀才跟兵之间没摩擦出多大火花,远而敬之,求同存异,没动干戈,结果是皆大欢喜,秀才很快就升迁调离了。这回老头子有十足把握了,挂上了“代”字,在市委大楼主政了一段日子,连壹号办公室遗留下的旧物都清除出去了。天有不测风云,省委组织部门最终下派了一名意气风发的团委书生剥夺了老头子的“代”字,因为通盘考虑后,组织部门认为他还是不适合一把手的位置,性格过于冒进,不利于集中制原则统揽全局。老头子的仕途之路就此关闭,只能委身二线了。
听说刚哥开上壹号车,汪局起了关键作用,至于这作用的原由说法比较乱,有人说刚哥身板硬实,车技也一流,符合壹号标准,也有的谣言说,刚哥的老婆从中推了一把,说他那从歌厅领回的二婚小妇人早跟汪局有一腿,枕边风吹来的壹号方向盘。
谣言大都针对出头鸟来的,林子那么大,鸟儿那么多,凭啥就你飞腾出去,翅膀硬了得有东西支撑,谣言正是围绕支撑点铺开的,化风化雨想把你打折了,摔落而下,重归林子。
刚哥的硬汉形象一看就是抗击能力强盛的,时不时还拽上小自己10岁的居家小媳妇儿在壹号车里出外兜风,于是谣言更进一步了:那小妇人当初在省城混过,跟壹号是老相好了。
我和刚哥之间始终保持着距离,步调跟各自车主保持一致,以前只有开会时才碰面,他话不多,眼神带有警察的职业习惯,猜疑而审视。在他面前溜须拍马的大小司机有很多,刚哥声不绝于耳,弹指间灰飞烟灭,刚哥只有在点烟时,眼光才朝下看,此后便下颌高悬了,让你来仰视。
老头子很少评论机关司机的,但对刚哥另外,曾当面责骂过刚哥。那次也是上市委开会,我随老头子等电梯时,碰巧遇到了刚哥,他夹着根烟,朝老头子笑着点点头算是招呼一声市长大人了。老头子瞟了一眼没吭声,进了电梯后,这小子太不识抬举,居然没掐灭烟卷,直接在电梯里抽上了。老头子和我都是烟鬼,对烟雾并不敏感,敏感的是他在电梯里抽烟是对市长的藐视,可能他习以为常了,约定俗成的条框儿对他没有约束力。老头子的军人脾性即刻爆发了,一把将他烟卷打落,呵骂道:你小子把这当烟囱了,书记进电梯也得掐烟,你是哪泡尿尿出来的,照不见自己啦?
刚哥被老头子呛得脸色青紫,也只能低头说对不起,那是我惟一见到他低首的一刻。老头子出电梯前,指着他教训我说:千万别学他,挂羊头卖狗肉!出了这门槛,开拖拉机都不够格!
事后刚哥主动跟我聊过这事,说老头子批评得也是,自己不是有心那样的,习惯成自然了。我明白他说的意思,跟壹号久了,有时候真把自己当成壹号人物了。
反正在官场上提到他刚哥的名,比黑老大还要有威信,比起这位老大,我们那群开车的,都成马仔了,没啥好显耀的。
老头子退后,我跟刚哥照面的机会就少了,直到吴同学成了班子成员。刚哥对我的态度略有好转,毕竟我的旧主已退二线,步调不再强调过去的节奏了。他甚至跟我开起了玩笑:咱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