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历史旧账
传开了,说镜州有两个中心,一个以市委书记齐全盛为中心,一个以市长刘重天为中心,是一城两制。直到今天,刘重天还坚持认为:这是齐全盛挤走他的一个阳谋,恶毒而又工于心计。明明是齐全盛权欲熏心,不顾大局,却给省委造成了他摆不正位置,闹不团结,闹独立的假象。
搞了这番阳谋还不算,阴谋手段也上来了,抓住他秘书祁宇宙收受股票贿赂的事大做文章,刮他的臭风,目的只有一个,把他从镜州市挤走,后来事情的发展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嗣后,齐全盛开始一趟趟跑省城,名义上是找陈百川和省委汇报工作,实则是不断告他的状。行政中心整体东移是陈百川在任时定下的规划,他没执行得了,齐全盛执行了,公理的天平从一开始就是倾斜的,陈百川和省委的态度可想而知。齐全盛抓住这个由头,大谈班子的团结问题,向陈百川要绝对权力,说是没有这种绝对权力和钢铁意志,他很难开拓局面干大事。陈百川和当时的省委竟然也就相信了齐全盛的鬼话,竟然一纸调令将他从镜州调到省冶金厅去做厅长。他接到调令那天在干什么呢?他正在镜州最大的针纺织品批发市场带着一帮工商人员保护十二家浙江纺织品批发商,在为重塑镜州经济和镜州商品的形象实实在在地工作着!
这十二家来自外地的批发商用价廉质优的产品将镜州本地针纺织品打得落花流水,从国营到集体、私营几十家纺织厂、服装厂被迫停产,成千上万的本地工人丢了饭碗。愤怒的工人们围住这些浙江批发商,要他们滚蛋,要求镜州市政府保护镜州人的商业利益和生存空间。面对这种群情激愤的骚动场面,他的回答是,这是不可能的!政府要保护的是竞争,是先进的生产力,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决不保护落后!他大声疾呼:“镜州人的商业利益和生存空间要在竞争中去争取,镜州市人民政府永远不搞地方保护主义!”这些话和他的这种开放式的经济思想,后来都变成齐全盛的“发明”赫然写进了“镜州模式”的先进经验中去了,文章连篇累牍,从《人民日报》到省里的大报小报,登得四处都是。更有意思的是,离开镜州两年后的一个春节,齐全盛笑呵呵地跑来看他,还给他带来了几套镜州服装。说是你刘市长虽然离开了,发展经济的好想法却坚持下来了,过时机器过时货这二年全让我们陆续砸了,我们镜州可真是在市场竞争中发展了先进的生产力啊!
他当时真想好好骂齐全盛一通,可却一句没骂,还让厅办公室安排了一顿饭,请齐全盛喝了瓶五粮液。席间说了些镜州干部的情况,得知林一达和白可树要进市委常委班子了,他心里冷笑说,这个齐全盛看来真有绝对权力了,镜州恐怕快要改名齐州了!
失去人民监督的绝对权力必然导致绝对腐败,今天的事实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更让刘重天刻骨铭心的,还有调动工作引发的那场导致他家破人亡的车祸——
事过七年了,他仍记得很清楚:他和夫人邹月茹的调令是同一天接到的,他去省冶金厅做厅长,邹月茹去省民政厅办公室做副主任。因为接到调令的那天是个星期天,省委主持的全市党政干部大会要在次日上午召开,他便在镜州市长的位置上多留了一天。偏巧那天针纺织品批发市场商贩突然闹事,他听到汇报便赶去处理了。正要走时,市政府办公厅联系好的两辆给他们搬家的大卡车开到了市委宿舍十四号楼门口。儿子贝贝吊在他脖子上不放他走,夫人邹月茹也劝他不要再去多管闲事了。他没听,说是全市党政干部大会还没开,省委的免职文件还没宣布,他现在还是市长,对这种事不能不管。说罢,硬扳开贝贝娇嫩的小手,在贝贝的号啕声中上车走了。车已启动了,邹月茹又追了上来,说既然如此,干脆过几天再搬家吧。他没同意,厉声说,就今天搬,明天全市党政干部大会一散,我马上到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