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领导走,想越位子?一个江口市,既非特区,又非直辖市,怎么能把晚报办成全国一流?就不是一流城市嘛,这不是教唆你犯错误吗?知道吗?为什么不能让你在报社长期干下去?”
“我过去说过,想进政府机关。”
“是要进政府机关,进政府机关也应该选择适合自己的位置,听说过吗?干部中流传这样一句话,‘跟着宣传部,天天犯错误,跟着组织部,年年有进步’。”
“听说过。”
“俗话说,祸从口出,宣传部的人,任务就是造舆论,造舆论就是讲话,讲话多了,难免不出差错,其实,办报纸,是最容易犯错误的。”
“还是爸爸想得周全,我要是能从报社调进政府机关,也就避免犯错误的可能了。”
“对嘛,所以你不能解放思想,懂吗?要跟紧领导,领导没表态的事,别写;领导不支持的事,也别做。要与领导一致,不能唱反调。在报社,你就别打算出风头,也不应该出风头,一定要低调,低调,再低调。等时机来了,平平安安地调走就是了,不然,弄不好,出了岔子,报纸办不好,机会来了,调也调不出去,那就麻烦了。”
“我懂了,爸爸,你的话我记住了。”说这话时,东启聪活像个小学生在应对他的班主任。岳父以关爱加教诲的口气说:“一定得记住我的话,你应该清楚,那些教授作家,虽然从理论上讲社会地位很高,可是手中没一点权力,只是能在一些场合发表演讲或发表文章,这也算是一种话语权。不过,这种权对掌权的人讲,可以听也可以不听,可以将他们当回事也可以不将他们当回事。所以这些人往往有很多牢骚。特别是当他们自以为正确的建议得不到官方认可,还有诸多他们以为很容易治理的流弊却一直治理不力时,就会大发议论,抨击时政,触及一点,不及其余,偏颇达到极幼稚的地步,令人可气又可笑。其时,他们以为正确的建议,大多是行不通的;他们以为很容易做成的事,是很难做成或根本做不成或压根儿就不能做的。这是为什么?要说教授和作家,都是有思想有学问又有水平的人物,怎么会判断错误呢?原因很简单,不懂政治。今天在你们所谓的恳谈会上发表高见的那个江北大学教授,就是讲政治课的,也许讲起辩证法头头是道,就是别结合实际,他那叫纸上谈兵,在实际中不管用。就像年初一个大学金融系的教授,跟咱江口市一个老板参谋投资股票,结果赔得一塌糊涂。还有那个作家,很有名气的,他那些观点不敢采纳啊。这些人,就是敢说又会说。别人不敢说也说不好的话,他们能说,而且说得词中有词,理中有理,可谓言之有理,持之有据,就是不管用。如果叫他去治理一个城市,不,去治理一个县,也不,就是派他去治理一个乡镇,照他那意气方法手段去弄,要不把事搞糟,那才怪呢。为什么呢?因为他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物,他从来没有负过责任,国家也没有给他责任,即使从理论上讲,他们也有重要责任,但是那是虚的,界定他们是否负了责任,全凭嘴说,根本不好操作,即使认真去操作,也是争执不休的事。所以他很轻松,他的任务就是发表高见。”艾副市长点燃一支香烟,又呷一口铁观音,以微笑的眼光正视一下小东。东启聪顺着岳父的话道:“就是这回事,发表了高见拍拍屁股就走人了,下边的事他就不再理睬了。”
“不拍就走人了,他们的屁股还用拍吗?什么责任也没有,什么责任也不负,多省心、多轻松啊。可是,小东呀,你与他们就大不一样了,你是个压着重担子的人,你要负重要责任的,做每一件事,迈出每一步,你都要对它的后果负责啊。”
“我知道,爸爸。”东启聪边说边走至岳父身边,掂起暖水瓶为他的杯子添水。本来,他想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话到嘴边,又留住了,若称岳父为君,会有一种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