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救赎
。作为剧作者,他当然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得到广泛认同,可是专家的意见只是肯定了该剧的技术层面,观众的意见则是贬多于褒。他瞅了秋未寒几次,盼望他能出来为自己美言几句。作为省内外知名的编剧和作家,他的评价无疑将是权威性的。可这家伙楞是装傻,闷在那里不肯吭声。正在暗中生气,一个自报门号叫荀英雄的人接过话筒发言,这个人三十岁出头的样子,花格子衬衫,狮鬃般的长发,戴着一副宽大的墨镜,一看就是个落拓文人。他口气很大,也很健谈,从斯坦尼斯拉夫到莎士比亚,从老舍到曹禺,拉拉杂杂谈了二十分钟,中心意思是夸赞《弄潮人》继承中外戏剧优良传统,开创二十世纪中国京剧一代新风,将成为现代戏剧史上的不朽之作,云云。
秋未寒皱皱眉头,依稀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便问身边的一个副局长,“这是什么人?”
副局长说:“他是后洼县文联主席,写过一些短剧和小品。”
秋未寒想起来,当初《日落煤山》获奖后,这个荀英雄曾来信索取,自己还给他寄过书。早知道是这样一个满口谀词的家伙,真不应该理他。
冉欲飞也觉得荀英雄的话过于言过其实,刚想谦逊几句,一直没表态的苏云骋说话了:“咱们的演员同志们劳苦功高呵,熊团长,你谈谈感想吧?”
老熊半躬着腰,赔着笑脸说:“我这个市长角色演得不到位,请各位领导批评指正,批评指正。”
“夏珊珊,”苏云骋点名道,“你那个女记者的角色倒是诠释得不错,尤其那段‘西皮流水’唱得舒缓酣畅,很见功力,在家里是不是受过秋未寒的指点哪?”
在场的人都笑起来。夏珊珊脸红了:“他只会爬格子,哪像市长您懂得这么多?他才分不清什么‘西皮流水’‘二黄慢板’呢。”
苏云骋见时间不早,便清清嗓子,讲了几点带有总结性的意见。他肯定市委宣传部和文化局大抓“主旋律”作品、树立本市各行各业“十面旗帜”的总体思路,对《弄潮人》的编、导、演人员表示慰问;就文化局所属各演出团体的下一步改革方向也讲了一些意见;针对今天这出剧,他具体提到:“不能把领导者写成高高在上、脱离群众的‘先知先觉’,也不能为突出领导者而有意无意地把老百姓写成群氓;领导者的贡献应当体现在依靠群众披荆斩棘走向改革成功,而不是‘高、大、全’式的或者孤家寡人一样独自和风车作战,像中世纪的唐·吉诃德。”说到这里,他扭头对穆有仁说,“今天的报纸我看了就很不舒服,‘市长昨日视察厕所工程’,何其荒唐!动辄‘视察’,老百姓烦不烦啊?宣传部应当搞个规定,今后市领导到基层去,一律不许用‘视察’‘重要讲话’一类字眼。不能人为地把领导与群众对立起来。”
秋未寒听到这里,不禁哑然失笑。今天报纸的报道他也看到了。去年底市人代会定的新建和改建二百个星级公厕的任务提前完成,昨天市环卫处举行一个仪式向全市人民报捷。为示重视,苏云骋亲自到会讲话,今天的仙峰日报便用赫然大标题将它上了头版。如果还是由他在报社抓采访,是断不会这么丢人现眼的,可是穆有仁显然是为博市长欢心,不惜版面造势,却不料马屁拍到马蹄上,没讨到口彩不说,还被“踢”了一脚。
苏云骋最后提出来,党中央一直很强调抓好文化、医疗、科技“三下乡”活动,文化局要争取把更多的演出时间用到农村,他认为,十多个剧种都困在城里,没有戏演,没有观众看,剧团人浮于事,死气沉沉,收不抵支,全靠政府养着,不如彻底转变观念,用最好的剧目占领农村舞台,既能锻炼演员,扩大影响,带动乡村文艺上水平,又可以创造效益。他希望京剧团在这方面带个头,每年能有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的时间沉到农村去。
座谈会结束后,众人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