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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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呀好呀,金秋九月蟹儿肥,持螯赏菊,对酒当歌,何其雅也!”在我之后今天第一个到场的倒是仉笑非,这在以前的饭局中可是少见。他也握着把折扇,一开一合地颇是儒雅,一见面便夸奖何冬圃。
重阳节快到了,几天前,何冬圃就张罗要开一席菊花宴。要说文人,他应该算是比较正宗的,二十四节气里凡是古人倡导的节目,他都喜欢效仿,寒食踏青,仲夏薰艾,九九登高,初雪观梅,雅得令我等这般人直觉得在他面前像刘姥姥一样俗不可耐。他很郑重其事地给六个弟兄都发了一张邀请卡,上面是他亲笔画的菊蟹双戏图。因为重阳节那天不是公休日,所以他把聚会的时间定在这个周六的中午。
我是闲人一个,故而早早就到了。筵席设在汇贤楼后院何冬圃自己办公创作的小四合院里,用一寸宽竹篾子搭起的拱形曲廊下,摆着一张八仙桌,葡萄已经下架,爬山虎把廊架遮得很严实,这样可以挡住灼人的秋阳。沿着曲廊,是一盆盆各色品种的菊花,芳溪秋雨,绿衣红裳,十丈垂帘,凤凰振羽,西湖柳月……浅黄,粉白,豆绿,雪青,红紫,深粉,有的还是两种以上色彩的复色花瓣,姹紫嫣红,煞是好看。我心想,这家伙还真是下工夫,只可惜本人不谙此道,对这些秋日花王提不起兴致,之所以早来一会儿,还不是为了见见心上人。
何冬圃穿的还是那套唐装,已是秋凉时节,他却把着那把大蒲扇不离手,见到我,笑道:“我知道你会早来。过来,老七,让你见识见识我刚刚引进的‘太真含笑’,看,就是这盆。”
我躬下身观察这盆艳粉色的秋菊,看得出来这是芍药型一属,外轮平展,内轮抱扣,叶脉光泽,姿色可人。与众不同的是,它的花瓣略略偏向一侧,活像一个束衣敛容的娇羞少女。我对这个花名感兴趣,问何冬圃:
“三哥,它叫‘太真含笑’,是与杨贵妃有关吗?”
“你还真说对了。杨玉环被度为女道士时住在太真宫里,后来受宠于唐玄宗,被赐名太真,因为这色花姿容奇特,不肯轻易正面示人,所以便得了这么个名字。”
“嗬,好浪漫哦!”我随口赞道,一抬头,却见司小吟正站在何冬圃身后。
大概何冬圃特地安排她来执台,司小吟穿了一件牙白色带浅红暗花的旗袍,又挽了一个古典式的发髻,优美的身材和姣好的面容相衬,真是冰清玉洁,宛若活生生的“太真含笑”。她大概听到我与何冬圃的对话,微笑着瞥了我一眼。
“好呀好呀,金秋九月蟹儿肥,持螯赏菊,对酒当歌,何其雅也!”在我之后今天第一个到场的倒是仉笑非,这在以前的饭局中可是少见。他也握着把折扇,一开一合地颇是儒雅,一见面便夸奖何冬圃。
“阿爸用茶。”司小吟给他斟满杯。
“女儿,这可得叫你三叔好好调教了,俗话说‘满杯酒半杯茶’,倒茶水可不能满满的哟,让客人怎么端杯呀?”
司小吟不好意思地笑笑,点头称是。
七兄弟陆陆续续到齐了。围席而坐,一瓮烧热的雄黄酒端上来。梅恃雪说:“三哥这席酒还真是仿古呢,连这坛子都带古韵。”
“哪儿呀,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
“附庸风雅也是好的嘛,如果人们都能附庸风雅,这个社会自然便会文明得多,所谓和谐,其实首先就得风雅一些。”仉笑非借题发挥道。这大概是当领导的职业病,什么话题都能联系实际。
“有大哥这句话,我就不怕别人说我俗人假充雅客了。”何冬圃笑道,“咱要雅就雅到底,今天这酒,每人都要以诗来换,我出首句,然后依次联句,联上的赏一杯,联不上的罚三杯。当然实在联不上,能借古人诗词代替也可以,但古人的作品也必须是咏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