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白洁对江峰越来越不能理解了。不回家,对她、对她肚子里的孩子、对这个家他都已经不闻不问了,她饿也好饥也好冷也好暖也好痒也好痛也好死也好活也好他全然不顾。她已经是六七个月的身孕了。没给她倒过一杯茶,没陪她散过一次步,没陪她上过一次医院,把她扔到娘家就什么也不管了。
不错,在娘家她什么都不用想,家里有保姆,出门有车子,吃喝拉撒什么都不用自己操心,还天天有七大姑八大姨朋友同事来看望,父母也疼爱有加,她不寂寞,也不缺什么。可唯独很难见到自己的丈夫,对她来说,见丈夫比见市委副书记还难。她这人特别要人痛,小时候要父母痛,结婚了要丈夫痛,就这么娇生惯养,已经成了习惯。
可江峰的关爱却越来越变得有限,甚至近乎吝啬。
他一次又一次地许诺,保证,信誓旦旦,却又一次一次失约;她则一次一次地失望,责备,怨恨,不理;父亲又一次一次地解释:这个家就这么平衡着。
别人说,有什么不能有病,没什么不能没钱,她却不同。她没有这方面的感受,另一方面的感受却比谁都强烈。在她看来,有什么别有孩子,没什么不能没丈夫。她现在刚好倒过来,孩子有了,三次怀孕,三次流产,几经波折,耗时八年,终于把胎保住,可却越来越quot;失去quot;了丈夫。有丈夫跟没丈夫没什么区别,她真正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
丈夫早已经跟案子过了,没有了妻子,没有了家。
如果过去有父亲的撮合还能过得去的话,那么现在父亲突遇不幸,这种打击让她无法承受,她是多么需要抚慰,多么需要一棵大树把她撑起。这棵大树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丈夫。
可丈夫还是没回。回来又几天了,还是看不到人。
她发现丈夫好像不是属于她自己的丈夫了,他属于单位,属于社会了。尽管她也知道丈夫正在调查父亲车祸的案子,可她还是不能容忍他不回家。特别是最近,家里多么需要一个男人来支撑,可他却连影子都没看见,想起这些她心里就不是滋味,很想找丈夫发泄一通。今天去了医院检查,孩子胎位不正,她特别恼怒,便打了电话给江峰,叫他晚上一定回家。
江峰回来了。
quot;你还要不要这个家?quot;白洁气愤不已地说。
quot;我怎么不要家了我?quot;江峰说。
quot;有你这样要家的吗?有你这样要孩子的吗?你……quot;说不下去,就呜呜地哭了。
江峰就像哄着小孩一样哄着妻子,检讨,解释,赔不是。妻子爱说什么就说什么,他都扛着。妻子说的一点都不错,对妻子,对未出世的孩子,对这个家,他都是有愧的,他没有尽到义务,没有尽到责任,没有履行他的任何承诺。他把妻子把家庭放到了一边,在家里在妻子的眼里他像个局外人,家对他来说连个客栈都不如。他满以为妻子在娘家什么都有,他什么都不用操心,可他不知道夫妻的感情是什么都无法替代的。他完全是个不称职不合格的丈夫。
其实他也无奈。不是他要这样,不是他热衷于这样,他也没有办法,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刑侦队案子多,而且都是大案。这不像其他事,可以搁在一边,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做,案子不能拖,不能搁在一边,耽误不得,耽误了就失去了机会,而在案子没破之前每一刻都蕴藏着机会,他想停下来歇歇都不行,上了案子就由不得他了。作为刑侦队长他只能往前走,不能后退,没有退路,破了案子他有负于妻子,破不了案子他有负于社会,甚至有负于所有人。他别无选择,注定只能有负于妻子。他准备接受妻子的任何指责。
白洁哭了一阵发泄了一通也没别的办法,已经是这个样子她也改变不了他,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