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菊残霜枝
色。佩佩只得从椅背上拎过她的包,出去了。
她听见钱大钧在身后把门关上了。
姚佩佩回到家中,见姑妈满脸堆笑,面有喜色。她笑嘻嘻地盯着佩佩的脸,笑得她心里发怵。随后姑妈捉住她的一只手,神神叨叨地将她拉到
客厅的椅子上坐下,拍着她的手背,说:
“闺女,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事先跟我说一声?”
姚佩佩满脑子都是谭功达被撤职的事,满腹焦忧,心神不定,见姑妈这一问,便吃了一惊,忙问道:“到底是什么事,让姑妈这么高兴?”
她姑妈假装生气地把她手一推,嗔怒道:“死丫头,到现在你还想瞒我!政府派来的两个做外调的同志已经向我透了底了。”
姚佩佩一听说“外调”两个字,头一下就大了。她用手捋着肩上的背包带子,忽然想起今天下午在巷子口碰到的那两个陌生人。她起先还以为是姑父单位的同事呢,原来是为自己的事而来。
“今天下午,你前脚走,他们后脚就找来了。一进门就掏出本子来,问这问那。我问他们到底想了解什么事,他们就说,只要与姚佩佩同志有关,所有的事都不应该向组织隐瞒。我当时就是一愣,还以为你在单位犯了什么错误,再看了看那两人的脸色,慈眉善目,态度也还和蔼可亲。我一边用一些不相干的事来搪塞,一边旁敲侧击地打听事情的来龙去脉。在没弄清楚他们的来历之前,我什么话都不会跟他们说的。那位年轻一点的,毕竟历练不深,经不住我再三盘问,便道:‘是省里要调姚佩佩同志去工作。’我一听说你要去省里工作,这接下来的话就好说了。我把你夸得像一朵花似的,反正闭着眼睛瞎吹呗!把死的说成活的;把活的说成会飞的。那两人可真傻!我的话他们还真信!说什么他们就记什么。我又问他们,我们佩佩若是到了省城,会给安排个什么工作?那年纪稍长一点的倒是口风很紧,他说他也不清楚,他们的任务只是负责材料。你这个丫头,虽说摊上了那么一个反革命家庭,倒是命硬,哈哈。你是哪里修来的这个福分?天上掉下一块金子来,怎么偏偏就砸在你的脑袋顶上?”
她正这么眉飞色舞地说着,姑父也下班回来了。姑妈立即就丢开她,围着姑父,把刚才说过的话又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姑父也挺高兴的,少不了又把佩佩叫到身边,以长辈的口吻勉励教训了她一通。末了,姑妈又将她拽到一边,低声对她说:
“不过,那两人倒是问起了你的家庭历史。详细地盘问你爹被镇压、你妈上吊的事,我起先还想替你瞒天过海。可那么大的事,怎么瞒得过去呢,也不知要不要紧……”
姑父满不在乎地插话道:“这个你不懂!不碍事的!她爹是她爹,她是她!我们的政策是:有成分论,不唯成分论,重在个人表现……”
“你少跟我‘我们我们’的!你他娘的又不是政府!”姑妈笑道:“不过你这话倒是不错。做外调的那两个同志也是那么说的。”说完,姑妈喜孜孜地去厨房准备晚饭去了。
吃饭的时候,姑妈嘱咐她,待会到楼下唐拐子的裁缝铺去量一下腰身,下午她从箱子里翻出几块布料来,要给佩佩做几件衣裳。
“这么急?你这个人呀,见了风就是雨的,现在才刚刚做外调,离正式调动还早着呢!哪里就耽误了你给她做衣裳!”
“话是这么说,还是早一点预备的好,佩佩你说是不是?”
姚佩佩说她这会儿头痛得厉害。而且她还要写一个
入党申请书,是昨天杨福妹特意嘱咐的,明天一早就要交的。姑妈听说她要入党,又见侄女愁眉不展,心事重重,便没再坚持。姑父跷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一份报纸,对佩佩道:
“怎么,佩佩要入党啦?”
姚佩佩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