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坐,让你认识认识。芳菲不失时机地说,那就定明晚吧,我在登泰安排一下。许可证说,不要你安排,喝杯酒吃顿饭,还不是小意思。芳菲说,我得好好感谢你啊,事成之后,我把稿费都给你。许可证说,外了吧?你是瞧不起我吧?我帮你弄点广告,你还提稿费?我还缺那几个小钱?芳菲说,这倒也是,我说错了,那我就留着,什么时候请你洗洗东海温泉澡。许可证哈哈大笑着说,好啊好啊。
我听出来,洗澡是假,找小姐是真。芳菲也真能做得出来,看来,他们晨报的广告真的不太好做。芳菲准备请客的那家登泰大酒店我也知道,是全市惟一一家五星级饭店,听说最低消费是三千块钱一桌。
许可证突然说,你说明晚安排在登泰啊,巧了,明晚我还有点事。这样吧,你让我先跟他们联系一下,具体时间我再通知你。
芳菲说,什么联系啊,你给他们打一个电话,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啊,我是生意人,办事可是喜欢爽快啊。
许可证对芳菲的话显然非常满意,他微笑着说,我忘了你是报社广告部的大主任了。好吧,我把事情全推了,专门为你请客,我保证让他们全部到场,到时候,能不能办成事,就看你的了。
芳菲说,你放心,办这些事我还是有把握的,我把节目安排多多的,保证叫他们都满意。
我和小麦听出来了,芳菲做生意真的不容易——什么心都要操,要操多少心啊。
许可证抽着烟,吐着烟圈,说,芳菲,你说我到你们晨报,到底合不合算呢?
你能屈驾到我们破报社啊?
什么话讲的,我对媒体一向是有兴趣的。
来做一把手?
老了,要是早五年,也不是没可能。
达生很快就回来了。他不但带来了海马,还把海马的老婆一起带来了。
海马的老婆小汪,我和达生都比较熟悉,其他人就不一定了。小汪没下岗之前是第五农药厂的工人,下岗后就在家耗着了。她曾是个写诗的文学青年,中学时写过几本诗集,早年特崇拜海马,曾说过“不是嫁给海马而是嫁给文学”的话,可结婚后,才发现作家原来不是个东西,连老婆都养不活。小汪就觉得自己是鲜花插到了牛粪上,后悔都没有了眼泪。我知道她经常跟海马干架,海马经常被她打得灰头土脸伤痕累累。我知道他们干架都是因为钱,有时候因为没钱买米了,小汪嘟囔几句,海马也针尖对麦芒。小汪脾气一上来,就没真没假。在海马和小汪一进来时,我估计他们俩又干架了。不过我没见到海马身上有伤痕。从前他们俩干架,海马脸上或手上会有一道道血痕,有一次海马到医院包牙,他的下门牙掉了一颗,我问他怎么弄的。他说还能怎么弄的,小汪打的。他还哈哈地跟我笑。他们三天两头干架,已经习以为常了。
空调房间的气温很快就上来了,喝酒时,别人都脱了外套,海马也脱了外套。海马小心夹菜的时候,我还是看出来了,海马的手腕上露出了血痕,他脖子上也有一道血痕的尾巴。我就知道他们这一架不是白天干的,是夜里动的手。夜里目标模糊,难免会把伤弄到容易暴露的地方。夜里正是年终岁首的时候,我当时和小麦在一起,引用达生的话就是,我正在两蛋快乐呢,可他们两口子却干架了,可能是年终岁首盘点没有盘好吧。
今天这顿酒喝得比较和气。原因可能不仅是多了一个小汪(小汪第一次参加这样的酒会,她一腼腆,大家只好跟着腼腆了)。原因可能是,芳菲和许可证一直在密谋如何请客,密谋如何借请客来谈广告。整个喝酒过程中,他俩都不在状态。我只零星听到什么二分之一版啊,百分之十七啊,回扣啊,稿费啊,软文啊,套红啊,报眼啊,报眉啊,底条啊,等等。
散酒的时候,达生坚持用车送海马和小汪。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