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去开门……等一下啊。第三种声音也是女孩子。
这间屋里至少有三个女孩子。这就有点意思了。
我继续敲门。
门开了。
开门的女孩子见是我,一脸的惊诧。
床沿坐着两个女孩子,也用狐疑的眼睛看着我。
找谁呀?
我是来取东西的。
取东西?我们可不欠你的,我们才住进来三天。开门的女孩子把在门口,并没有要请我进去。
我尽量善良地笑着,用友好的口气说,是这样的,我原先住这儿,我是来取我自己的东西的,你们……
噢——开门的女孩子夸张地噢着,警惕性略有放松,,她跟我眨一下眼,有些调皮的样子,说,你那些破烂都叫房东拿去了,你去找房东要好了。
女孩子等着我退回去,她好关门。
我跟她们点一下头,表示道歉。
我找到了房东,一个缺了一条腿的残疾人,他对我的失踪深感不满,黑着脸,跟我索要房子空关时的房租。房东以为我会跟他耍赖,当我一分不少地把钱给他时,他又笑了,这才退还我那堆东西。我从我那堆破烂里,只捡回了一捆画,把余下的被褥,送给了房东。
回家以后,我又从那捆画里,挑出了我为小麦画的那张。是的,我要把这幅画完成,一定要完成,然后,把它挂在客厅里。这样,小麦就又和我在一起了。
转眼就到夏天了,我不大关心朋友们了,我也不知道朋友们都忙些什么去了。
和朋友们短暂的绝交,让我觉得生活从未有过的单调和无聊。关于小麦的肖像画,我还在不停地修改。只是,难度越来越大了,因为我画着画着,会忘记小麦的模样。这让我非常的苦恼。小麦没留下任何一张照片,我和小麦也没有合影。这还不是苦恼的主要原因,让我内心荒凉的是,我怎么会忘记了小麦的模样?这真是一个不好的预兆。这样一来,关于小麦的肖像,我只能画画停停。
我绝望地修改着小麦的肖像画。直到我无法修改的时候,我再画一些别的东西。可对于我画的那些静物我并无兴趣,经常毫无目的地乱涂。
在许多个黄昏或清晨里,我会在画画的时候,突然扔掉画笔,发呆,或者胡思乱想,想着过去的朋友,想着和小麦在一起的日子。每想到这些,我内心里的怅惘和忧伤就会一点点地升上来,在我心里洇湿一大片。当然,我也会连续几天不画一笔。不是我不想画,是我不知如何着笔。在不画的时候,我就看碟片,什么片子都看,甚至连带“彩”的。看这些破烂东西,竟然和画画一样,是我生活重要的一部分。我当然知道这非常无聊,但我还能有什么办法打发时光呢。有时候,我真想到街上去带一个女孩回来——居然就带了。她们跟我一边快乐,一边说你是画家噢,看不出来你怎么是一个画家。我不让对方多说什么,我要让她们噢噢叫唤。她们职业就是干这个的,知道我的心思,她们就会在该叫的时候,叫得我落英缤纷,心摇气荡。
我的生活真是越来越腐烂了。
我一个人住在小麦留给我的大房子里,在腐烂的快乐生活中,会想起小麦。想到小麦,我心里就像春天的树芽一样鼓起绿色的小苞。这时候,我会认真拿起画笔;有时候呢,想到小麦,我反而更加的百无聊赖,反而更加的随心所欲,放纵自己。而更多的时候,看看我题写的斋馆堂轩,会哂笑自己,嗬嗬,这就是我啊。
我就是在这样的心情中,过着一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