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到胡月月向走廊另一端走去了,她是去取药或是做进一步检查什么的,我就不想知道了。我主要是想从医生这儿得到点什么信息,关于胡月月的什么信息,否则,我的跟踪不是毫无意义吗?我灵机一动,急匆匆走进门诊室,在医生看完了另一个病人后,我问,请问医生,有没有一个叫胡月月的女孩来看病?医生狐疑地看我一眼,冷冷地说,你是谁?我说,我是她男朋友,她最近嘴里……怎么说呢,有一点小麻烦,我想问问医生,严不严重。医生还是很不信任地看着我,说,刚走一会,你去问她自己。我说,我打电话问了,她不讲。医生用鼻子笑一声,说,那我也不能讲,我们有这个规定。我说,可我是她男朋友啊。医生不理我了,他朝门外看一眼,他是看看有没有病人的,门口并没有病人。医生拿起一张报纸看。我知道我再呆下去已没有实质意义。我就说一声谢谢,走了。我走到门口,医生在后面喊我了,他说,回来。我又转身回去。我看到医生嘴角勾起一丝暧昧的笑,他看着我,说,你们认识多久啦?我说,三年多了。医生说,同居了吧?我点点头。医生说,多久?我说,也快三年了。医生说,你不知道你女朋友嘴里有一颗颗小水泡?还有一些小疙瘩?那是疱疹和湿疣。我说,严重吗?医生说,当然不好。医生又说,你们要注意,抓紧治疗,可能是不洁性生活造成的。医生最后这句话才是我想知道的。我噢着,点点头,表示对医生善意提醒的感谢。然后,我又口头再三谢了医生,走了。
我觉得这是我最成功的一次跟踪。我倒不是想窥视别人的什么秘密,而且,我也不会把今天听到的和看到的,告诉任何人。我只要知道,张田地要遇到麻烦了。他美丽的女朋友把性病生到了嘴里。这种事情,无论和张田地有关还是无关,都非常有趣。只是,对胡月月,我不知道是同情还是鄙夷,我觉得这种事情不应该发生在胡月月身上。我说过了,我是个对美特别怜悯的人。我不能看到我欣赏的美受到任何伤害。这样想着,我内心里还是有点沉重。
穿过挂号大厅时,我又看到胡月月了。
胡月月在打电话。她一边打电话,一边朝挂号大厅的休息厅走去。她患了这种可怕的病,不想办法医治,给谁打电话呢?给张田地吗?完全有可能。张田地接到这个电话会赶快赶来的。可这个电话不像是打给张田地的,如果是张田地接电话,不会讲这么长时间,他会扔掉所有的工作,赶到医院来。那么,如果是给别人打电话,我倒有必要再跟踪下去了。我的好奇心,决不允许我在这时候离开。我也走到休息厅,选一个视野很好的角落坐下来。奇怪的是,胡月月也坐下来了。她就在我前面不远的地方,我能清晰地看到她头发上的蝴蝶结。如果我再朝前坐两排,我都能听到她的说话声了。
胡月月打完了电话,她把脸埋在双手里。我感觉她在哭泣,是的,她的头渐渐低下去,低下去,身体也软了,双肩在微微颤动,她真的哭了,而且,很伤心。是啊,这事放在谁的身上都会伤心的。
十几分钟以后,一个身材高挑而英俊的男青年站到了胡月月身边。男青年轻轻推推胡月月的肩膀。胡月月头都不抬,就知道是谁推她了。胡月月一把抱住男青年的腿,痛哭失声了。男青年拍拍她的肩,抚摸着她的头发,在她身边坐下来了。他把胡月月轻轻揽在怀里,然后,用力抱紧她,让她在他的怀抱里尽情地哭。直到好久了,他才在她耳边小声说着什么。胡月月抽泣着,慢慢忍住了哭泣。然后,他们小声地说话。我看到,男青年似乎也在拭泪。他也泪流满面了。奇怪的现象出现了,胡月月哭泣时,男青年安慰她。男青年落泪时,胡月月又安慰他。胡月月把男青年的头抱在胸脯上,轻轻拍打着他的肩膀。
他们就这样,哭泣,安慰;安慰,哭泣。
他们最终,还是平静下来,说话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