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置,爬上那截露在海面的桅杆上,振臂高呼几句渔家号子。虽然,由于年龄的原因,对甲午中日海战的惨烈还一知半解,对这场作为日本侵华战争初战的战斗,也并没有过多的了解。但郭醒世幼小的心里,知道这截桅杆和埋在大海深处的故事,同自己的爷爷有关。
可是,岁月会令一切都褪色的。潮起潮落谁能阻挡的了呢?
郭醒世上初中时,便从“临海渔王”爷爷的光环中清醒过来。他突然认识到,爷爷虽然是位大英雄,可是,与自己没有多少关系。这不仅因为自己没有和爷爷见过面,自己所知道的爷爷,只是传说。现实状况是,不争气的父亲年轻时吃喝嫖赌,自己的身体和家业一起,早已挥霍殆尽。
父亲的名声极为不好,始终在人们的嘲讽中艰难度日。母亲生性木讷,勉强维系着一家的生计。在这种压抑的生存环境中,郭醒世变得性格内向而倔强。他朦朦胧胧地认识到,自己的人生,虽然可以不成为父亲的复制品,但极有可能与渔民百姓的后代一样,一生埋没在喧嚣的涛声和无边的波浪中,重复着一代又一代渔家人的艰辛。
清醒使人痛苦。
作为鱼岛少有的高中生,郭醒世每天早早起来后,摇着大橹驾着小舢板,迎风破浪到县城所在岛上学。落日时分,他又摇着小舢板,回鱼岛来。与他同样划着小舢板到县城求学的,还有马怀远。在空无一舟的海面,郭醒世时常放声吼几声渔歌。有时唱罢渔歌,已是泪流满面。然后一头扎进海里,一手划动着海水,一手扶着小舢板,推着小船在波浪中行进。他用这种方式,发泄着心中的苦闷和对渺茫前途的拒绝。
郭醒世对普通渔家百姓生活的艰难,感受至深。他对祖祖辈辈渔家百姓这种默默承受,这种麻木地接受命运摆布,痛心不已。他知道,没有人能够帮助自己、挽救自己。
在自己的亲戚中,连一位小船船长都没有,与官沾不上边。尽管那时他并不知道,三五个伙伴的小船船长其实官不及品,没有什么级别,并不能算官。因此,要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只有靠自己。而航线只有一条,就是好好读书,学而优则仕。
默默的郭醒世,常常搂着书本睡在船舱里。夜里读书点不起电灯,他便向马怀远学习,向出海归来的大人们要一些鱼油,自制成鱼油灯。船屋随着波浪起伏,鱼油灯的火苗忽闪跳动,但郭醒世很专注。他不是在读书,而是在“吃”书,把书“吃”进嘴里,细嚼慢咽,仔细品味。
郭醒世的学习成绩出奇的好。高中时,他连续几年在全市统考中名列第一名。由于各方面条件的原因,海岛的教育质量始终不好,但是,郭醒世创造了奇迹。另一个创造奇迹的,是比他高三年级的马怀远。
高中毕业后,马怀远和郭醒世先后回到了鱼岛。先回来的马怀远,任劳任怨,踏踏实实,被提拔为村委会主任,成为小岛响当当的人物。三年后,郭醒世回到了鱼岛,无可奈何地当起了马怀远领导下的岛民。也许是命运的安排,马怀远和郭醒世这一对冤家对头,又到了一起。郭醒世虽然不露声色,暗地里却愤愤不平。你马怀远为什么要高出我一头,儿时就先于我当孩子王,现在又比我头上多一顶乌纱帽?我郭醒世和你比,同样是脖子上面顶着个脑袋,不缺胳臂不缺腿的,怎么就是赶不上你呢?苦思冥想,百思不得其解。
马怀远对渔民百姓和和气气,办事一板一眼,很受乡亲们的欢迎。郭醒世默默不乐,忍气吞声,无可奈何。但是,郭醒世的心里始终憋着一股劲儿,一定要和马怀远一争高低。正常的渠道没有希望,聪明伶俐的郭醒世想到了智取。他惦记起了高云。高云的爸爸已经不当船长了,当上了海岛渔村的党支部书记,马怀远的顶头上司,鱼岛的一把手。郭醒世琢磨,如果能够高攀上高云,和她这个高干女儿交上朋友,把儿时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