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有才主任的女儿考取了南开大学。“周恩来当年先后就读于南开中学和南开大学。”他对别人说起女儿时显得很骄傲,因为周恩来和他的女儿是“同学”——虽然年代隔得久远了一些。
那天开会时告诉我赵有才主任的女儿在南开读书的是李小南。她对我说:“鱼在河你知道不?咱赵主任的女儿也在南开上学呢!”此时冯富强插了一句:“南开大学是不是在南京?”陶小北脸上一下乐开了花,对冯富强说:“不是南京,是另外一个‘京’,冯富强你猜是哪个‘京’?”
“北京没听说有个南开大学啊!若在北京应叫‘北开大学’,为啥叫‘南开大学’呢?”冯富强看来真不知道南开大学在天津。
陶小北向来很少评价局里的同志,但她却老早就对我说过,冯富强是“不学有术”。“不学”是指他不甚好读书,肚子里的知识是老鼠尾巴生疮儿——有脓也不多——可别的东西却不少!陶小北说,别看他一天到晚乐呵呵的,肚子里的水儿多着呢!当然他肚子里的水儿不是“墨水”,那么是什么水呢?那天我和陶小北讨论冯富强肚子里是什么水时,大办公室里只有我们两人。陶小北用娟秀的字迹在一张稿纸上的两个空格上方打了个引号,然后在后一个空格里先写下一个水字,让我在前一个空格里填一个字。说心里话我当时心中对陶小北充溢着一种爱意。最令我难忘的是她的一双玉腕。当时她伸手往空格里写那个“水”字时,将一只玉腕向我伸过来,差不多伸到我眼前。这样我看到的她的手腕长度就是平时看到的两倍或者两倍以上,因为她向前探手时,衣袖自然缩了上去。她的手腕既饱满又柔软,皮肤特别细腻,散发出一种体香(不是任何化妆品的香味),我不禁想起古诗里描述的:“有暗香盈袖。”我当时差点就产生将这只香腕拿到鼻子下嗅一嗅的冲动。当然我并没有嗅她的手腕,我毕竟是一个有着顽强的意志力的同志。我只是装模作样按她的要求往那个空格里填字。我先填一个“香”字,组合起来就是“香水”。冯富强肚子里显然不产香水,若产,他就不会到我们局里来打字了,早成大款了。填完这个“香”字我看陶小北,陶小北笑着摇头。我干脆不填了,和陶小北回忆起了上大学时的趣事。陶小北也毕业于北方大学,只是比我低四级,我毕业时她刚进校,我俩才应该算是同学,要比周恩来与赵有才主任的女儿相隔近得多。刚上大学时我们也填字玩。在“我”和“你”中间空一个字,让对方填。一般是男同学和女同学玩。在里边填一个“看”字,就是“我看你”。填“恨”字,就成“我恨你”。还有填“揍”、“打”、“骂”、“捆”的,有一个男同学干脆填个“咬”字,可绕来绕去就是不填那个“爱”字。大一和大二玩这种文字游戏大家玩得不亦乐乎。到大三大四很多同学都不玩了,真“咬”去了。一旦真的咬过,再玩就了无趣味。而我们班同学玩这种游戏在某一天戛然而止,却不完全是因为都去“咬”的缘故。那应该是一个完全的意外。一个平时性格有点倔的男同学,被一个长相很一般的女同学缠着玩这种游戏。男同学应付了两下不玩了,女同学却兴犹未尽,一边撒娇一边缠着男同学再玩。当时正上晚自习,男同学心里默默喜欢着的一个女同学正和另一个男同学热烈地讨论着一个什么问题。这个男同学一边心不在焉和这个女同学玩,一边偷眼觑那个心仪的女同学。突然那个女同学和那个男同学不讨论问题了,两人收拾书本站起来,很亲热地一块儿走出了教室。这个男同学的目光正酸溜溜地追随那个女同学而去时,和他玩填字游戏的女同学猛拽他的胳膊,要他继续填字。男同学气恼加厌烦,一股无名火从心中升起,抓起钢笔便在空格里填了个“操”字。女同学一看,掩面哭泣着跑出了教室,当即就向学校反映男同学耍流氓。这个男同学因此受了处分。此事发生后,班上再没有人玩这个游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