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他的尘根后,干脆叫他“牛卵”——意思是这个人卵子大眼光却短浅。
这样一个从未在工业企业工作过的政治理论教员,竟在我们这个业务局担任总工程师,让人觉得有点滑稽和不可思议。好在牛望月调来时,一玻和二玻已下马停产,不需要下企业检查指导生产工作,因此牛望月这个总工程师也就看不出有什么不称职之处。好比一个学前班的音乐教员,原本是教孩子们唱歌的,现在让他去教算术课,只要知道一加二等于三也不会捅出多大娄子。
这个总工程师的选拔范围大家都清楚,当然是在八个科长中产生。八个科长一比较,有六个被淘汰。无论资历,工作能力,还是年龄,以及任职时间和在局里的威信,这六个科长都与另外两个没有可比性。这两个被大家一致看好的科长,就是办公室主任赵有才和业务一科科长马方向。
赵有才主任和马方向科长相比,有点难分伯仲的味道:两人任职时间相同,任正科长都已五年;工龄相同,都是二十四年;年龄相当,都是四十二岁。只有学历略有差异,赵有才是中专毕业,马方向是大专毕业。可赵有才主任参加市党校的在职干部培训,也在三年前拿到了大专文凭。而赵有才主任的人缘却要比马方向科长好一些。
那段时间,局里突然出现了一些小小的骚动。同志们脸上都蒙上一层斯芬克司般的神秘表情。某个科室几个人正扎堆说着话,别科室的人一进门,大家便开始“今天天气哈哈哈”,或者王顾左右而言他。女同志谈论谁的衣服漂亮,男同志开始交流段子——就是那种黄色小故事。有时甚至男女同志混杂在一块儿讲述一些有趣的小故事。女同志讲的故事一般比较含蓄。比如那天马方向科室一个人突然闯到我们科室来,大家便讲故事玩儿。陶小北讲:“五岁的丁丁与妈妈在人群中走散,他哭着向人们打听,‘您没看见一位妈妈吗?她身边带着一个长得非常像我的小男孩’。”李小南讲:“老师问学生,如果莎士比亚还活着,他会不会成为一位很了不起的人物?学生答,当然会!无论如何世界上还找不到四百多岁的人。”康凤莲讲:“一个卖肉的第一次去医院看病,需打针,看到护士准备给自己注射,不由得一脸兴奋地说,哟!原来你们这儿也兴注水啊!”
讲一阵儿故事,大家笑一阵儿。可康凤莲即使讲故事或者讲完故事别人笑的时候,也从不松一下绷着的脸。那天冯富强讲的故事是甲乙两先生对话。甲对乙说:“我有两个坏习惯,令我困扰,第一个是裸睡。”乙对甲说:“这也没什么呀,第二个呢?”甲痛苦地说:“梦游!”
我在笑声中接上冯富强的话茬儿,讲了个AB两女士对话。A女士:“我先生昨晚不知又去哪儿了?”B女士:“假如你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晚上去哪儿了,你不必着急,因为你一旦知道后会更着急!”
下来轮到马方向科室那个人讲了,可此时不知谁抬腕看一下手表,说:“呀,到下班时间了!”大家便说笑着往楼道外面走。冯富强走过去亲热地搂着马方向科室那个人的肩说:“下次你给咱讲一个比‘裸睡’和‘梦游’更棒的!”马方向科室那个人对冯富强说:“莫非你就是那位喜欢梦游的先生?”冯富强说:“我当然不是,不过摊上这么个先生,AB两女士对话时就会更着急了!”此时恰好陶小北从冯富强身边经过,冯富强笑着对陶小北说:“小北主任你说是不是这样?”陶小北笑着瞥了冯富强一眼,没有接他的话茬儿,却对走在前边的李小南说:“小南,你看冯富强像不像那个第一次去医院看病的农民?”李小南回头瞧瞧冯富强,乐了。两个美女笑靥如花,异口同声望着冯富强说:“注水去吧你!”
对我们玻管局的同志来讲,关心谁做这个总工程师的程度,甚于关心盖房子。
提拔赵有才还是马方向,已不仅仅是这两个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