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笑了——我俩进行此类谈话一般都在晚上睡到被窝里以后。刚睡下,睡意还没有“袭来”,便天南海北胡嚼一通。
邓世清听我在被窝里笑,问我笑什么,我说不笑什么。接着我又假惺惺地恭维他说:“我觉得你给你儿子起的这个名字很有寓意——总之是一个好名字!费孝通的名字也有一个‘通’字,那是因为费孝通的父亲在江苏南通教过书——费孝通的这个‘通’字显然没有你儿子这个‘通’字寓意广泛和深刻!”
听我这么说,邓世清显得很得意,又对我说:“在河,人的名字其实是挺重要的。比如毛——泽东,蒋——介石,朱——元璋,名字叫得多响!我的名字叫得不好:邓——世清,像放了一串潮湿的鞭炮,屁屁屁的,叫不响。所以我儿子的名字一定得叫响。邓——通!你看这个名字叫得多响!”他这样说时,我却突然又想起了“通”的谐音是“桶”——饭桶!这样一想,觉得这名字更无趣了。
我对他这一番表述真是不以为然。人的名字叫得响叫得不响无关紧要。也有一个姓邓的人,名字倒叫得不响,这个人的名字甚至很普通,但这个人却是一个真正的伟人,被全中国人民尊崇。而且时间越久远,他的伟大越将显现出来。
我这样想着时,邓世清又说到了他的女儿。他说,若他将来生一个女儿,就取名邓云,或者邓雁、邓鸽、邓鹤——总之要飞到天上。他说他在某本书上看到过一个观点,男为有足兽,女为无翅禽。男人身上兽性的比例大一点儿,女人身上禽性的比例大一点儿。况且女孩子飞在天上,隐含着“远走高飞,蓝天白云,冰清玉洁”之意。邓世清对我这样说时,我不知怎么又想歪了。我想,飞到天上也不一定是好名字!与“邓雁、邓鸽、邓鹤”相比,还有一个“以一抵三”的名字,将这三个名字全都囊括进去了,可这个名字却并不好——邓鸟。我又一次扑哧笑出声来,而此时邓世清已打起了轻微的鼾声。这家伙常常是这样,正和我说着话,突然就睡着了。就像那些严重的心肌梗塞患者,“炸弹”吞得慢一点,就咽气了。
刚分配到袁家沟中学时,我和邓世清的关系并不像以后这么亲密。我是大学本科毕业,他是中师毕业,我就有点瞧不起他。从他后来给他想像中的儿子取名字时,不知道古代已有过“邓通”这么个有钱人,足以说明中师毕业与大学本科毕业在知识面上还是有一定差距的。加之这家伙长相又土头土脑。如果我像一条毛皮光滑的小狗,他就像一只老鼠或者刺猬。母老鼠怀疑老公有外遇,跟踪老公到一堆草丛旁。一只刺猬钻出来,母老鼠一把抓住刺猬,喊:死鬼,还说没外遇,擦这么多摩丝勾引谁呀?——邓世清即使擦再多的摩丝,也总显一副獐头鼠目的猥琐相。刚分配来最初的三天,我俩睡在一间宿舍里却不说一句话。那间宿舍的火炕中间,放两个笨拙的木箱。我的箱子用红漆刷过,他的箱子却是白木板,且上面有很多辨不清颜色的污渍。我当时想,邓世清这家伙该不会手淫时将脏东西顺手抹箱子上吧?这个箱子从读中学时就忠实地陪伴着他。箱子上有几处用小刀刻上的“邓四清”字样。后来我和邓世清相熟后,曾看着箱子上刻下的名字打趣过他。我说:“邓世清,你将来若成了大人物,这个箱子就能进纪念馆供后人瞻仰了!”我当时发现有两处刻的是“邓四清”,一处是“邓世清”。说明前两处是中学时代所刻,后一处是在紫雪师范学校读书时所刻。
总之我当时一看邓世清的全部财产只有这个白木茬箱子,就知道他的家境比我家还要差得远。他的箱子里,有几个手淫弄脏的旧裤衩。这家伙那时连裤衩都懒得洗,手淫时弄脏了,就扔箱子里,将上次弄脏的那个拿在手中揉一揉、搓一搓,将黄色的精斑搓掉,然后再穿上。因此在学校教师灶上吃饭时,他用手动过的馒头我从来不吃。除旧裤衩之外,他的箱子里还放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