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容道的一种新走法3
朱局长轻轻拍了拍脑门,似乎想起了这档子事,说:“两个人后来不是到底离了嘛。那个李什么华不是也调离了科室?”
我答:“是。调到文具组当了组长。商场曾跟局里研究,想把肖吉平也换换位置,可一来没有合适的接替人选,二来考虑到就凭一个女同志日记里的话,也不足以成为撤换干部的依据,所以部里当时就给挡下了。我记得这事跟您请示过。”
朱局长沉着脸,点点头,好一阵,才说:“男女间的个人私事,不要过分去挑剔。现在不是过去了,屁大的事儿就闹得满城风雨。你记住我这句话,凡是能让两口子之外的人倾心的,总有他格外招人喜欢的地方。傻瓜笨蛋窝囊废想搞婚外恋,哼,谁稀罕!论孝,看心莫看行,看行世上无孝子;论淫,辨行莫辨心,辨心天下无完人。古人有些话,很经得起后人吧咂琢磨,你说是不是?”
朱局长在机关工作多年,一贯谨言慎行,平时连玩笑也是很少开的。他的这番独出心裁的高论,新奇而开放,我还是头一遭听到。是观念更新独悟人生呢,还是专因肖吉平而发,有意为肖吉平开脱或者铺垫什么?我想了想,一时难得要领,又说:“肖吉平虽说年龄还合适。可身体状况却不尽如人意。考核时有人反映,说近一两年常见他气短。有时干着工作就捂着心口出虚汗。可他总当没事人似的,从来不说什么,也没休过病假。这次去上海,本来想派别人的,是他自己主动要求去了。工作精神没的说,只是他的身体……”
朱局长打断我:“什么叫身体好?三天两夜连赌不睡的身体好,半斤八两夸说不醉的身体好,可那是耍钱,玩邪的!带病工作的反不如他们了?如果仅从身体条件看,焦裕禄都不能当县委书记!我身体还不好呢,哪天不吃两把药片子?可我不也没耽误工作吗?”
这是在研究古百领导人选时,朱局长发表的最长的两段议论,倾向鲜明而言辞激烈,颇让我感到意外和吃惊。朱局长平时惜语如金,城府很深,许多事都是点到为止,迂回婉转,曲径通幽;与那肖吉平,更是非亲非故,平时也没见与他有特别的单独联系。如此说,尽管朱局长心目中的人选仍然还没最后确定,但起码可知他的择将标准早有定谱。换言之。早已在心中铸就了一个模具,一个结结实实的模具,只待我们去按尺码挑选,谁更适合尺寸,便是谁了。
我稳了稳情绪,试探地问:“那我……就带人去把肖吉平的情况再详细考核一下?”
朱局长点点头,说:“也好。但一定要策略些,网撒得大一点,不要让下边以为我们已经有了什么目标。”
我心中冷笑,唯唯而退。
我虽然与肖吉平没直接打过多少交道,但对他的印象并不很好。除了那次风靡一时的桃色新闻以外,更重要的,我觉得他表面憨朴踏实,骨子里却藏着极难驾驭的那种机锋,有时甚至很让领导尴尬难堪,却又有苦难言。
记得那一次,省内各市大商场负责人联谊会轮到了北口,省厅的大头头也来了好几位,市局的领导便全力以赴投入了会议接待中。那天午后,会议临时决定晚宴后增加一次舞会,因为舞伴不够,古百的总经理便自告奋勇打了电话。回来后兴冲冲地告诉大家说:“中了中了,我叫家里选三十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晚八点准时送到,放心吧放心吧。”
联谊会每年一次,轮流做东,吃好、住好、玩好,便成了会议不成文的“潜赛”条件,各市自然都要尽其所能,表现自己的实力与热情。那天傍晚,许多男士客人酒足饭饱,红光满面地步出西山宾馆餐厅,被直接引进了三楼舞厅。舞厅内彩灯幽微扑朔,宇宙灯滴溜溜地将光斑播射得满堂迷幻,乐队已奏起轻曼抒情的乐曲。客人们分散四座,饮着咖啡热茶,剔着牙齿,雍容地谈笑着,静待着舞会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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