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可也不傻。我知道论心劲,八个捆一块也斗不过你。回家种地也不错,干啥不活人呢,总比在这儿吃那口下眼食强。你小子不缺心劲,在这儿好好干吧。”
郭金石眼望着刘门卫推着自行车,步履沉重地走出很远,直到湮没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才返身回了门卫房。他的心情也很沉重,眼望着自己那方方正正的行李好发了一阵呆。
12
夜深人静的时候,成志超拨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接电话的是柔柔的女声,问:“你昨天就回来了,怎么才给我打电话?”
成志超说:“你怎么知道我昨天就回来了?”
女声说:“昨天夜里,我给你打电话,占着线呢。”
成志超说:“占线也可能是别人正往里打。”
女声说:“你别耍赖好不好?别人往里打,也不会好长时间打不进去。昨天夜里,我哄睡了孩子,自己却睡不着,就出去走,看到县委大楼里你房间的灯一直亮着。莫不是进去了贼不成?那贼也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去县委书记的办公室做案,而且还亮着灯,一直亮到大半夜。”
成志超心里再次漾起温温甜甜的暖流,说:“对不起,这几天我心里有点乱……”
女声犹豫了一下,说:“你……来吗?”
成志超说:“我已到东甸乡了,改日吧,行吗?”
女声轻轻叹息了一声,说了声“祝你快乐”,电话就断了。
女人叫董钟音。成志超第一次问她的名字时,曾问,“你真的懂洪钟大吕之音吗?”董钟音答得也机智调皮:“你真的志向超拔吗?”
那还是前年入秋时,北部山区陡降暴雨,出现了山体滑坡和泥石流,有几家农舍被冲毁埋没了,还有人员伤亡。成志超乘车去了灾区,傍晚往回赶,公路又被滚落的山石阻塞,养路工人在忙着清障移石,大大小小的汽车排在路障前足有近百辆。司机掉头准备从另一条乡路绕道回城时,一个年轻的女子从停在一旁的大客车上跳下,直跑到成志超的越野车前,一脸急切地对坐在前座的秘书张景光说:
“是回吉岗的车吧?我是县信用社的会计,家里有急事,带我回去行吗?”
张景光回答得很干脆也很不客气:“这不是出租车。你再找别的车吧。”
女子不甘心,死拉着车门手不松,嘭嘭嘭地又敲后车窗。坐在后座的成志超摇下车窗,问:
“什么事这么急?”
女子答:“我到乡里搞信贷核查,把孩子寄放在了邻居家。邻居来电话,说孩子病了,烧得很厉害,要赶快送医院。我得快些赶回去。”
过后,成志超一次次问自己,那天,是什么心理让自己同意董钟音上车的呢?仅仅是对这位急切女子的怜悯和同情吗?显然不完全。来县里报到前,昔日的老同学老朋友送行,酒桌上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你以前是侍候省里的大领导,到了县里,你就是一方诸侯,别人该侍候你了。赶快转换角色吧,没有角色感就难立权威,没有权威就令难行禁难止,难有作为,中国人吃这个,县里乡里的人就更吃这个,懂不懂?成志超给首长当了这么些年秘书,经的看的多了,如此浅显的道理似乎不需要别人提醒。所以到了县里,成志超的角色转换得很迅速也很彻底,他的1号车轻易不许别人动,闲着就闲着,有时几辆车一块外出,即使别的车很挤,他也轻易不会说“坐到这车上来”。县里的干部们也很快适应了成志超不苟言笑、不怒而威的做派。敬而远之,又恭又怕,这是维护权威的需要。对这点,成志超心里也曾有过不忍和不安,但渐渐的,就泰然了。可那天呢?是不是因了女子的年轻清丽,还有那忧忧戚戚的神情打动了自己?普天下的男人,是不是都这份德行呢?
女子上车时,司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