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还哪个事,夫人工作的事呗。”
“我……还没跟她说。”
“好事,为什么不让她早点乐乐?”
“是好事,还是恶事,我还一时辨别不清。再等等吧。”
“等什么?”
“乐就真乐,别再乐极生悲。我一旦把话说出去,我家里的那位必然催我快办,我要不办呢,那就哭,就闹。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自讨烦恼,不值。”
魏树斌说的是心里话。他妻子本来就是个性子急躁的人,下岗在家呆了这几年,越发恨不得一天就坐回办公桌前去。也不怪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家里还有一个正读高中的女儿呢,哪个月不得伸手要上几百元钱。乡下的老父老母虽然口口声声说不用儿女赡养,还有力气土里刨食,但逢年过节生病吃药儿女们怎能没有些孝敬?一家人都指靠魏树斌一月一千多元的工资,操持家务的女人不能不急。魏树斌又不是那种会想法搂钱的人。坐在他的这个职位上,找他办事并想“意思意思”的人不少,但魏树斌不管是谁,一律采取只认事不认人,两眼一抹黑的对策。初时还有人求他,后来人们都知了他的脾气,反倒自觉免开尊口了。原来所在的黑水县里,有个老板开了个餐饮洗浴娱乐城,也没说求魏树斌办什么事,便将他妻子安排进去当了会计,一月有千多元的收入。起初,魏树斌还以为妻子只是出去做一点临时性的工作,倒也没放在心上,及至知道是去娱乐城当会计,就急了眼,让妻子立马回到家里来。妻子恼怒,说娱乐城咋?做啥犯法的事啦?你怎么就认定我是同流合污为虎作伥?魏树斌耐心解释,说只要你坐到那里去,就难说让人们怎样想,尤其是县局管治安的同志,知本局首席长官的老婆在那家做事,处理问题时就难免有顾忌。妻子说谁愿顾忌谁顾忌,谁顾忌是谁自己心里不干净,我让他顾忌了还是你让他顾忌了?魏树斌见说不通,性子躁上来,先踢凳子后摔碗,然后摔门而去,扔下话,说你若再去娱乐城,我就从此不回家!妻子气归气,还是辞了娱乐城的工作。这次,陈家舟主动为妻子办调转,等于又给魏树斌出了一道大难题。回家说给妻子,女人自然会高兴,自己少了后顾之忧,当然也是美事。但魏树斌也记着一句话,没有不要钱的午餐。虽说这事眼下还看不出与陈家舟的帮伙有着什么必然的联系,而且陈家舟也办得名正言顺冠冕堂皇,但起码可能让人看作这是陈家舟收买笼络他的一个手段。为此,魏树斌也曾想到一步棋,一方面故作不知,先抓紧把妻子的事办下,待日后查明陈家舟真有什么为非作歹之事,再两眼一瞪,不徇私情,公事公办,谅谁也说不出毛病。但思来想去,魏树斌还是否定了自己。那不是自己的性格,即使别人说不出什么,自己先在心里瞧不起自己,那不该是汉子所为。以他的想法,那可能比徇了私情人格更要低下。成志超交办的事已箭在弦上,而且那矛头已明显指向陈家舟,在这种节骨眼上,只能心无旁鹜,大义凛然。如此一来,眼下的招法便只有一个,回家缄口,只当没那事,什么都不说。一无所知的妻子自然也就不会催不会闹了。
“不想再办?总得有个理由吧?”成志超问。
魏树斌想了想,说:“我不想欠谁的。”
成志超又问:“陈家舟没又催你?”
“催了,昨儿见我面,还问过。”
“你怎么答?”
“我说我老婆眼下正应着别人的一份差事,财务上的事,交接清楚也需一个过程,不好说走就走。稍容一段时间吧。”
“陈家舟怎么说?”
“陈家舟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据内部消息,邢凯最近可能要调回市行另有任用。这事要办就抓紧,打的就是这个时间差。过了这个村,再想住进这家店,可就得另想章程了。”
成志超沉吟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