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说。袁玉琨便傻了,坐在那里浑身不住地抖。那女干警抱住她,一脸肃穆的,只是不说话。
袁玉琨下汽车时,两腿软得迈不动步,是女干警架扶着她走进病房的。张政委迎过来,请她坐下,连说悬,悬透了,枪子儿在头皮上擦了一道沟,再歪那么一点点,神仙救不得。咱老魏命大呀,刚从鬼门关口杀过来!听这么一说,袁玉琨看了病床上的魏树斌一眼,才觉一颗心落在了肚子里,抹着眼泪坐在了病床边。
张政委使个眼色,带几人都退了出去。可能手术时麻药的劲没过去,魏树斌还在昏昏沉睡,被剃得光秃秃的脑袋上被缠裹得密密实实,只露了顶部一块青白色的头皮。魏树斌平时是个黝黑脸膛的人,此时却透出一些灰土土的黄,可能是失血过多的原因吧。袁玉琨呆呆地望着丈夫,想着这些天家里家外发生的事情,心里只觉愧悔难当。他本来就是个没日没夜专跟恶人打交道滚在刀尖尖上的人,怎就不能让他省省心,偏跟他赌个什么气呢?当初嫁到魏家时,他只是个跑腿学舌打下手的小警察,一家人粗茶淡饭和和美美的不也过了这么些年吗?怎就他一当了局长,自己心里就觉有了依仗怨天恨地起来了呢?他要真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这颗心可往哪儿落?一辈子都得悔青了肠子呀!
无声地哭,泪面如洗。有人将毛巾递过来,袁玉琨接住,才知是魏树斌醒来了。她用毛巾捂住嘴,越发呜呜哭出了声。魏树斌哑着嗓子说:
“哭啥嘛,我不还活着嘛。‘打不死的吴琼花我还活在人间。’”魏树斌还有心用戏文里的话开玩笑。
袁玉琨伏到他身上哭:“你……一次次的,咋就不知加些小心。”
魏树斌叹口气,说:“唉,这次,还真怪我一时走神。照理说,我虽受了伤,也应该请求处分。”
袁玉琨吃惊地问:“怎么呢?”
魏树斌说:“根据内线情报,这次藏带毒品的是一男一女,乘坐的是长途大客车。我带人在荒郊野外将大客车拦住了,让旅客一个个下车接受检查。那个女的跟你年龄差不多,模样也有些像,说是进城打工给人家刮大白,得知家里读书的孩子生病,便急着往家里赶。我也不知怎的,一下就想到了你,想你坐在街头给人擦鞋的样子。没想我刚走神,那个女人突然拔出手枪就向我开了火。我头一偏,顺势抓住她的腕子。这边车下正乱,那个男的又冲下车,枪也抓在了手里。如果不是其他同志手疾眼快将他制服,唉,损失可就大了。抓捕歹徒就是打仗,生死胜负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所以,事后我一直在想,要是我当时眼睛盯死女人的手不走神,凭我的身手,哪能容她拔出枪来……”
“别说了,别说了。”袁玉琨拦阻。
“刚才,将醒没醒恍恍忽忽的时候,听有人在我身边哭,我就问自己,我是活着呀还是已去了另一个世界?狠心的阎王爷,你好歹再容我些日子,我魏树斌一辈子没做过亏心的事,我老婆还坐在街头给别人擦皮鞋呢……”
袁玉琨使劲摇头,泪如雨淋,再一次拦阻,将手捂在魏树斌嘴巴上:“别说了,我不让你说……”
魏树斌说:“你咋这也不让我说,那也不让我说?好,那就说说你的事,生意还好做吧?没人敢去欺负你吧?”
“我不做了……早就不想做了。”
魏树斌又叹口气,说:“不做也好。我没事时常想,你坐在那里,也让黑水的那些老朋友们为难,收不收你的这个费那个税呀?坐在那儿又聊些啥呀?怕是有人想擦擦鞋,看他魏大嫂坐在那儿,也绕道另找摊儿了……”
“这些事,你咋都知道?”
“推理设想呗。过去不知道,自从你干了这一行,我就开始留意街头的那些擦鞋女工了,为了养家糊口,风吹日晒的,确实不容易呀……”
“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