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几乎整整一个上午郑爱民都在与网友聊天,除了肉麻地打情骂俏之外,还戴着耳麦五音不全地唱歌,完全无视同室的袁真的存在。袁真烦不胜烦,只好借故跑到妇联和人扯了一会儿闲话,回到办公室,却又看见一个嘴唇涂得血红的女人在和郑爱民促膝谈心。那女人操着一口冒牌的普通话,大谈网络趣事,一听就知道是郑爱民的网友。袁真做不了事,心里烦恼,也就不理他们,将电脑打开,放起了音乐。那女人受了打扰,竟然反客为主,不满地白袁真一眼,甩出一句莲城话:“一点麦(没)礼貌!”然后就做少女状,扬起兰花指,对
郑爱民说声拜拜,鼻子一哼一哼地走了。
袁真得罪了郑爱民的网友,郑爱民也就对她没有好脸色,两块脸直往下垮。直到中午快下班时,郑爱民才一拍脑门说:“差点忘了件大事!袁真,秘书长交待下来,派你给新来的于副书记写个有关农业产业化的报告!”
袁真看着电脑头也不回:“不写。”
郑爱民讶异不已:“你脑子进水了吧?”
袁真说:“我写才脑子进水呢。给书记写报告有综合科,有政研室,凭什么要我写?不在我的岗位责任之内,不写。”
郑爱民说:“书记点名让你写,是领导看得你起。”
袁真说:“提拔的时候怎么没人看得我起?”
郑爱民说:“怎么,你也计较这个了?我还以为你真的不食人间烟火呢。还是写吧,过去不是写过不少吗,你又不是不能写。”
“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
“到底写不写?我好回复秘书长。不写的话,你可要考虑后果啊。”
袁真的火一下就起来了,红着脸说:“什么后果?是双规还是开除公职?我等着!就是坐牢也比在这儿受罪强!”
说着,没有用正常的关机程序,她就直接抽掉了电脑的电源线,抓起包就冲出了办公室。郑爱民看着她的背影,惊得目瞪口呆。
回到家中,袁真才慢慢平静下来。她感到眼睛有点热辣,往镜子里一瞧,竟然还含着一层薄泪。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发这么大的火,胸中那汹涌的委屈感从何而来。她真的不想在这个地方呆下去了。
可是,她能到哪儿去呢?哪里是她的安身立命之地呢?
她无力地躺在沙发上,迷惘不已。
后来饥饿感将她拽起,将她往机关食堂里拉。离婚之后,她就懒得做饭了,一直吃食堂。自己给自己做饭是最没意思的,往往等到饭菜做好,食欲就一点也没有了。还是简单的生活让人轻松。她要了一份快餐,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慢慢地吃。饭堂里就餐的人并不多,倒是包厢里人满为患。但是她很快发现,那位从省城下来挂职的于副书记也坐在饭堂里,津津有味地吃着一份快餐,好几个男女干部围绕在他身边,个个有说有笑。
这个叫于达远的副书记袁真见过几次,但从没说过话。听说他留学美国十年,是从海外归来的博士,俗称“海龟”。所以他的装束也与众不同,上身总是一件茄克衫,而下身则是一条牛仔裤,很精神,也很洒脱,容易让人联想起美国西部和小布什总统。又听说他是来莲城挂职镀金的,一年后就会回省城任要职。于是就像一块喷香的蛋糕引来了许多的蚊蝇一样,他的身旁很快聚集了一帮各有所求的人。对这样的领导袁真从来都敬而远之,所以她懒得多瞟他一眼。如果说这之前她对他还有所好奇,对他的精神状态还有一丝好感,那么现在那好感已烟消云散了。他与别的官员没什么两样,也颐指气使,也盛气凌人,也要命人捉笔,也要拾人牙慧。
袁真没想到这个于副书记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端着饭盘子向她走过来。她诧异地望着他,一时有些手足失措。于副书记笑眯眯地在她身边坐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