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老实的小伙子嫁人。
妹妹要是跟着刘正红学手艺,早晚要学坏,这就是邓一群的感觉。邓一群在几个月前又回过一次老家。他在镇上又到过刘正红那里去一次,他觉得她的屁股比过去更大了。她变胖了很多,脸胖得就像一个圆盘子,头发烫得蓬成一团,眉毛也描得很长,嘴唇涂得红红的。小小的理发店装修得很干净,墙上贴着一些香港男女影、歌星的艳照。屋里很暖和,刘正红只穿着一件大红毛衣,把胸前的两只xx子勒得浑圆。她手下还带着两个年轻的徒弟,那两个女徒弟其中的有一个看上去疯疯癫癫的,不像是个正经女子。邓一群和刘正红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就进来一个男子,油头粉面的,她们叫他朱干事。邓一群猜想他是乡里的干部。他进来后就坐在了椅子上要刘正红给他修面。他对屋里的邓一群装作看不见的样子。刘正红热情地招呼服侍他,给他围上围布。他就半闭着眼睛开始享受起来。邓一群看到刘正红的手指真长啊,而且是那样地白。她的十指涂上了什么奶液,在那个叫朱干事的粗脸上按摩起来。那张脸大概开始热起来了,于是他就开始同刘正红调起情来。刘正红听了他的那些话就嘻嘻地笑,拿手轻轻地在他肩头上打。那人就夸张地哎哟哎哟叫起来。邓一群在心里就很不自然,心想:在他面前,她也真是好意思。她不是什么好女子。这个镇子上,那些男人对她都有点那么不三不四,尤其是镇上的那些小干部。邓一群在心里对这些干部开始产生了厌恶情绪。那人后来乘势在刘正红的屁股上捏了一把,她就惊叫着跳起来,说:“死大朱,你干什么呀?我家亲戚还在这里呢!”那人才回头看了邓一群一眼,回过神来,客气地说:“啊,啊,你在哪里工作呀?”刘正红就抢着说:“他是省里的干部呢,大学毕业分配就留在了省里。”那个人就问:“啊,请问你在哪个单位啊?”邓一群说:“在省政府。”他有意没有说是机械工业厅。那人听了立马收敛了放肆。
权力和身份是如此地重要。邓一群有着清醒的认识。在机关里生活的时间长了,他才知道,自己仅仅满足于做一个城里人是远远不够的。事实上,尽管他目前生活在城市里,是一名国家机关的青年干部,但他农村出身的身份是永远也没法改变的。真正的城市人,他们还会用一种“外来”的眼光看着你。特别是在虞秘书长去世后,他感觉别人对他完全不以为意。这种感觉在他心里很强烈。是啊,他唯一的靠山没有了,谁会在乎他?机关里的那些人只会叫他干活,把最重的工作分摊给他,而丝毫感觉不到有什么不公平。在他们眼里,他这样一个农村出身的大学毕业生,能够分到机关里,已经是很大的运气了。
如果你获得了权力呢?那就不一样了。邓一群看到,机关里也有一些是从农村出来的人,今天完全没有人敢小瞧他们,因为他们手里有权。权力就是一切。而权力和身份的获得,就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所以,他要努力啊,全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因为他是家庭里唯一上了大学的人,并且分在了省级机关。如果他将来能得到一官半职,那么不仅在机关里可以不再受小瞧,而且全家人都会跟着沾光,乡、村里就再也不敢有人欺负他们家了。
努力的办法就是在机关里要变得有城府,要在表面上表现自己的进步和积极。牢骚话绝对不能在政治学习的时候说。
邓一群开始是很不习惯机关的开会。平时处里的人都是笑嘻嘻的样子,连处长们也开一些玩笑,有些甚至还很有点色彩,但只要一开会,大家立即就板起了面孔,正襟危坐,严肃异常。讲话的腔调也变了,他们一个个都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来。
他们在会议上不再骂娘,也不再发表对时事不满的意见,而是说些听起来非常虚假的官话。说这样话的时候,谁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一个个表面上又很坦然——单位里就是这样子,做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