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要是哪个笨蛋真的这么做,”他回答:“只会把上头的指纹弄乱。请你站一边去,好不好?”
接着他又拿出钢笔,放在手电筒的所在位置上。虽然以两个指尖拿手电筒较难拿稳,不过他终究还是拿到桌上,并放在水果刀旁边。他想,这里应该没有别的事可做了。伊莲娜移走史坦贺先生的作为(无疑是出于一番好意),对证据已经够伤的了。
他打开碗橱门,找到一瓶空空如也的白兰地玻璃酒瓶,顺手就取了出来。
“就是这个,”他说。“史坦贺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
伊莲娜不但没打算去接瓶子,反而直直往后退。待她停步,人已经退到餐厅另一端某幅被聚光灯照亮的名画下头。那是戈耶的“小女巫”。大胆的线条,充满反讽的构图,要是谁家中有稚龄儿童,绝不愿意将这样一幅画挂在家里。
“你这个人真过分,”伊莲娜扫了他一眼。“再怎么说,你该记得你是我家的客人。”
“我当然记得。要不然……”
“怎么样?”
“算了。你不是要白兰地吗?”
“不,我不要了,”伊莲娜回道。她任何的情绪绝对持续不了十分钟。“我要知道我们家出了什么事。”
就在他们说话的当儿,贝蒂静静走到左手边的窗户旁,也就是有风灌进来的帷幔旁边。她掀开帷幔眺望窗外,甚至伸进窗上的洞口,任由帷幔在她身后落下,好一阵子才又掀起帷幔,回到屋内。
“喂,”她一面撑着帷幔一面说。“开始下雪了。”
“是吗,小乖?”克里丝特珀兴趣索然地问。“如果我是你,我什么东西都不会碰。”
贝蒂犹豫了好一会,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转而对尼克说道:“这里现在归你管,”她说。“你刚才说得很清楚,不希望有任何干扰。不过,或许你会有兴趣看看这扇窗户外头。”
他走到窗边,双手将厚重的帷幔撑开。餐厅的明亮灯光流泻到小阳台上。这阳台虽是由二楼房间延伸出来的骑楼搭建而成,不过这样的光线也够亮了。
由下往上撑起的窗户已开到极限。尼克在口袋中摸出一盒火柴,点燃一根后高高举起,人侧着身子探出去。在窗外冷冽但几乎完全无风的空气中,火焰显得清楚明亮。
阳台上,大片而潮湿的雪花正缓缓飘落。阳台本身是一片雪白,上头有层白霜正在融化,如果现在踩上去,一定会碎裂作响。他看到白霜上有好几个脚印,或者说好几个不完整的脚印,纹路呈长窄突起的脊状,和杜怀特的网球鞋相同。所有的脚印都朝内走,也就是朝着窗户的方向。
“怎么样?”尼克问。
“是‘他’留下的脚印吗?”贝蒂想知道。
“错不了的。你还记得,他穿的是……不过,你当时没看到他,对不对?”
“没有,我当然没看到!我的意思是,这个计划比我们想像的还费心,是不是?他一定是先走到屋外,才又潜进屋里来的。”
克里丝特珀有气无力地说:“小乖,这没什么好稀奇的,伍德先生几个钟头前就说过了。这些鞋印大概只是证明他确实走出了宅子罢了。”
尼克吹熄火柴,松手让帷幔落下。他得赶在脚印融化之前追查一番。这时他直直望着贝蒂的眼眸,问了一个无言的问题,而她也回答了他。
“你看得出当中其他的含意,是吧?”她对着克里丝特珀说,其实是在答复他。
“噢,小乖,我恐怕没看出来。”
“拜托,妈!阳台上只有这些脚印,对不对?”
克里丝特珀一派优雅地走过来;她得亲眼瞧瞧。可是即使在掀起帷幔向外张望之后,她的表情依旧不怎么振奋。
“贝蒂,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