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熟人都不曾注意,也许,街上的行人会认出她来。她幻想在自己的周围发生尖叫,追捕,而致围殴。
她真正的感受,不是怕,是窘。她难以忍受旁人以不屑的眼光看她。她宁死不愿受辱。
她再看画像下的报导,详细的描述了她在裁判屋汽车旅馆中的装束。可想而知,是由当时的人证向警方透露。
连她喝的白酒都提到了,只差指纹的事。警方指称,这个女人口音低沉有礼,短发,穿着普通。可能从事秘书工作。
看别人描述自己的文字,很新鲜,很迷人。就像是从一面镜子看另一面镜中自己的映象。真实经过两次的扭曲,变得有些模糊了。
她仔细的剪下画像,塞入皮包。又恐怕被剪的报纸被人发现,于是将剩下的整张报纸扔进废料室的大垃圾箱。
那晚下班回家,她低头疾走,竟没有人注意她。她照旧是个隐形的女人。
安全进屋,倒一杯冰伏特加,再取出画像来看。真不可思议,居然谁都认不出是她。
她仍在为画像费心思时,远在明尼苏达州的父母来了电话。
“宝贝,”父亲的声音。“我是爸爸,你母亲在分机上。”
“嗨,爸妈。你们好吗?”
“噢,卓依!”母亲带着哭声喊。
“太太,你答应不哭的。——宝贝,我们接到纽约的一个医生的电话,姓史,是你的医生?”
“是的,爸。”
“他说你病了。他说你应该住院。”
“哦,爸,没有的事。我是有几天不大舒服,现在完全好了。你知道医生总是大惊小怪。”
“你没骗我,卓依?”母亲抽噎的问。
“妈,我真的很好。我在吃药,食量很好。真的没有毛病。”
“听你的口气是不错,宝贝。你真的不需要我或是妈妈过来看你吗?”
“当然不需要,爸。”
“我们本来打算今年夏天去夏威夷,不过这可以……”
“爸,千万不要为了我变更计划。我真的很健康。”
“你现在有多重,卓依?”
“差不多。也许轻了一两磅,很快会回复的。”
“纽约的那个医生干嘛来这个电话?真把我和你妈妈搅得心烦意乱。”
“爸,你知道医生都是一个样子;难毛蒜皮的事,就要你住院。”
“上班请过假吗,卓依?”
“一天都没请过,妈。这不就证明我很好吗?”
“宝贝,我们七月下旬才去夏威夷。你可以休假回来一趟?”
“我不知道假期排在什么时候。我会写信告诉你。说不定赶得回来,聚几天。”
“你有没有认识什么人,卓依?……男孩子?”
“唔,我现在有一个朋友。人很好。”
“他是做什么的,宝贝?”
“我不大清楚。我知道他在修计算机学。”
“计算机?嘿。不赖嘛。”
“是啊,爸。你会喜欢他的。”
“很好,宝贝。很高兴知道你身体很好,而且肯出来,呃,交际。那个该死的医生真吓了我们一跳。”
“我很好,爸,真的。”
“卓依,听我说,我要你每个礼拜来一次电话。费用由我们付。”
“对。宝贝,就这么决定。”
“好的,爸。”
“要保重啊!”
“会的。谢谢你们。再会,妈。再会,爸。”
她挂了电话,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凶。她的父母对她就有这种影响力:使她紧张,使她全身戒备,使她有犯罪感。不止一次她在电话中说,“我爱你们。”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