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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四下阗静。他躺在一柱名为“恶魔之针”的岩石上,感觉自己迷失飘浮在空中。上下左右撑展着一片蓝色薄囊,透过囊膜可以看见凌乱云抹,一轮柠檬太阳。

    他耳畔唯一的声音是自己强有力的心跳,以及攀上此岩后逐渐平缓的呼吸声。他简直可以相信全宇宙只有自己一人。

    他终于站起,环顾四周。植被枝叶如波浪簇拥岩石基部,一片深绿海洋翻卷红锈秋色水沫。他可以看见高速公路、齐尔顿的沥青屋顶、一条钢带似的河流蜿蜒向南入海。

    空气带有秋的凛寒,微风吹来凉意入肺,裸露的皮肤也随之发麻。他将这坚冷的空气像饮料大口吞咽。在这里他无所不能,随心所欲。

    他走向岩石边缘的裂罅,把拴于腰带的尼龙绳往上拉,绳那头吊着他的帆布背包,里面有两个三明治、装黑咖啡的保温瓶、急救包、登山鞋用的冰爪、岩钉、一件备用的毛衣,还有他以扣环固家定在背包外的冰斧。

    三明治是他自己做的,面包是据称有机栽培的石磨全麦;一个夹洋葱片,另一个夹白芜菁和小蕃茄。

    他坐在平滑的花岗岩面,慢慢进食。咖啡依然温热,新鲜的三明治面包外皮酥脆。一只冠蓝鸦忽然飞来,以一声两个音的鸣叫向他打招呼,降落在岩上,无畏地盯着他看。他笑了,丢块面包屑给牠,鸟啄起面包屑又随即松口落下,化做一道蔚蓝闪电消失无踪。

    吃喝完毕,他将三明治的包装纸及保温瓶收回放入帆布背包,以背包代枕躺下,翻身侧卧,弓背收膝,决定半小时后醒来。他几乎立刻睡着,梦见一个女人,光滑无毛有如男人掌心。

    半小时后他醒来,点起一根烟。天色渐暗,他必须在天黑前爬下岩石离开公园。但现在还有一点时间,可以抽烟,可以沉默,可以喝最后一杯咖啡,咖啡如今已凉,满是渣滓。

    他最近刚离婚。那事并不重要,就像发生在陌生人身上。但自他和吉尔妲分道扬镳以来,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令他不解。他彷佛正在拼图,但片数并不齐全,他丝毫不知完成的图案会是何种模样。

    他取下针织毛线帽,让水溶溶的日光照在他剃光的头颅,手指抚摩坚硬头骨上平滑柔软的皮肤。

    离婚手续刚(在墨西哥)办妥,但他跟妻子分居已近两年。协议分居后不久,他便剃了光头,买下两顶假发:一顶(“长春藤盟校”)戴去上班及出席正式场合;另一顶(“威尼斯路”)则满头波浪小鬈,他带着参加派对或在家招待客人。两顶假发都是深棕色,与他本身发色相同。

    的确,从二十四岁起他的头发就日渐稀疏,到三十三岁与吉尔妲分居时,前额发线已退成“寡妇岭”,后脑勺也有一小块不毛之地,但他离秃头还远得很,剩下的头发仍然光泽粗实。

    然而他买假发时便整头剃光,尽管美发师向他保证无此必要,假发可以混入他的真发(“完全看不出来,先生”)。

    攀岩、游泳、或独在自家公寓时,他宁可光头。他养成习惯——几乎是神经紧张不由自主的动作——用指尖抚摸自己的头,探触脆弱的颅骨和内盛的危险物品。

    他戴起毛线帽,拉下遮住双耳,准备下岩。他戴上马皮手套,粗糙的那面朝外,然后把帆布背包往下方的垒垒巨石垂放下去。绳子这端仍栓在他腰带上,这是一条帆布宽带,类似专业洗窗工人用的那种。

    这道岩石裂罅窄长如烟囱,要爬上爬下恶魔之针的平坦顶端仅此一途,是此座花岗岩柱的一道垂直裂缝,底部宽四呎,愈高愈窄,最上端只勉强可供攀爬者挤过抵达岩顶。

    攀爬者弓起肩背抵住烟囱的一壁,屈膝,靴底抵住对面石壁,然后名符其实地沿着裂罅走上去,靠臀部、大腿和小腿的力量支撑,以免落下。

    他小步小步前进,一脚踩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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