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隆巴德的驾照、吉尔伯特的识别证、寇普的证件和人造皮套、费恩博的玫瑰花瓣,剪了又剪,剪了又剪。然后他把这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全冲进马桶,亲眼看着它们消失,然后再冲水两次。
现在只剩下三级警探罗杰·寇普的警徽。布兰克坐在床缘,把那片金属在掌心托弹,如在梦中地纳闷该如何解决它。可以丢进垃圾焚化炉,但它有可能不会烧坏,虽然焦黑但仍足以辨识,足以让人起疑。丢出窗外?荒唐。丢进河里是最好的——但他能走那么远,冒被人看见的险吗?最明显的方式就是最好的方式。他打算把警徽放进棕色小纸袋,走两条街左右,塞进街角的垃圾桶。被清洁队员收起,倒进那种怪物似的大垃圾车,最后一股脑儿倾倒在布鲁克林某处垃圾山或掩埋场。太完美了。他轻声格格笑。
他戴上手套,用油腻抹布擦净警徽,然后放进棕色小纸袋。他穿上大衣,纸袋放进右口袋,左手穿过口袋在大衣下拿着冰斧,但他说不上来为什么。
他走上第三大道,转向南行。走了半条街,他停下脚步,看见下个转角有个垃圾桶。他停步看商店橱窗,检视琳琅满目的可怖货品:手杖、助步器、轮椅、义肢、疝带、纱布垫和绷带、紧急氧气筒、DIY验尿剂。他不经意转身,检视街上。没有制服警察。没有巡逻车或任何看似无标示警车的车辆。没有可能是便衣警探的人。只有曼哈顿街头常见的残渣——家庭主妇和公司主管,嬉皮和妓女,毒贩和教士:大批城市人群,在街道潮水中游动。
他快步走向街角垃圾桶,取出装着寇普警探警徽的棕色小纸袋,塞进堆满垃圾的桶里:其他跟这一样的棕色纸袋,废弃报纸,一只死老鼠,活生生城市的一切赤裸垃圾。他迅速环顾四周。没人看他,每个人都忙于自己的苦痛。
他转身快步走回家,带着微笑。最简单最明显的方式就是最好的方式。
他进公寓时电话在响,他没接,任它响。他挂起大衣,收好冰斧,然后调了杯美味的伏特加马丁尼,不停搅拌使之尽可能冰透,接着边哼歌边把酒端进客厅,整个人躺在沙发上,酒杯放在胸口,纳闷她为什么背叛他。
过了一会儿,他啜过几口酒,还没完全脱离恍惚状态,像某样溺毙隐藏已久的东西浮上表面,随着一波浪潮或大炮发射或暴风雨升起出现,这时电话又响了,他立刻起身,小心把酒杯稳稳放在玻璃鸡尾酒桌上,走进厨房挑了把刀,一把极为锋利、刀身七吋、握把舒适好拿的刀。
怪的是,刀不再令他不安,反而感觉很好。他几乎是蹦蹦跳跳走回客厅,弯下腰,拿那把锋利又舒适的刀割断话筒连接机座的卷线,轻轻把割下部位放在一旁,肠子垂荡。
这么一割,他随之切断了束缚,让自己获得自由。他感觉得到。自由脱离各种事件、这个世界、一切现实。
狄雷尼队长醒来,有种挥之不去的不自在感,担心自己漏了什么、忽略了某个明显的细节,丹尼男孩因之将能逃脱监视,飞往欧洲,消失在城市街道的无名人群中,甚或再度杀人。队长闷想着监视行动的组织,但看不出网还能怎么拉得更紧。
但他下楼吃早餐时情绪不隹。他在厨房倒杯咖啡,回身穿过无线电室、饭厅、走道,确实意识到一件事:没有人穿着内衣裤睡在行军床上。每个人都醒着。在他环顾四周的同时,就见到三人配戴起枪。
隆巴德行动的成员大多是警探,配枪是标准的点三八警用特殊装备。一些幸运儿拿的是点三五七的马格农或点四五自动手枪。有些人有两把枪。有些枪配在臀腿之间,有些配在腰间前面。一人背上多带一条配枪套和一把小型点三二,一人裤腿下、小腿上系着一把更小的点二二。
狄雷尼并不反对见到这些非官方的装备。做这工作,下一扇打开的门就可能意味死亡,警探当然该带